十三中十三班第一人+番外(171)
后来生意越做越好,男人小有成就的同时不免会把重心放到事业上,忽略家庭,她开始敏感,开始多疑。
开始病急乱投医。
开始驴头不对马嘴,发火毫无逻辑,找茬无时无刻。
原生家庭的影响根深蒂固,她对生活的失望从不是一蹴而就,当多愁善感成了病态,便再也找不回当初温存的美好。
没有人知道,是何来的压力,将她逼成这样,只有作茧自缚,是最好的解释。
叶建湘曾想带陈芸秋去看心理医生,结果被她发现,一发不可收。
可怕的占有欲终于将叶建湘逼疯,他出去住了,以工作繁忙为由,常年不着家。
但陈芸秋对他的控制欲丝毫没有减弱,每一次提出离婚,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病房外面,叶淮和叶汐并排坐着,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叶淮站起来,推开房门一条缝,陈芸秋在病床上睡得安静,手腕缠着纱布搭在床边,叶建湘坐在一旁,微微弓着背。
岁月将一个人的尖锐棱角磨得光滑圆润,也将曾经的心高气盛裹走,渣都不剩。
因为躲她,叶建湘除了给钱,未尽过多余做父亲的职责,跟两个小孩也是常年形同陌路。
看着他的样子,叶淮陡然发现,他已经这么老了。
记忆还留在刚学会走路时骑在他脖子上的场景,男人高大魁梧,帅气逼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皱纹在眼角窝着,背像挺不直一样,眼睛里满酿沧桑,缠着血丝,又蒙着雾气。
良久,他张张嘴,声音沙哑。
“我...依然爱你...”
“但是我老了...”
叶建湘想握握陈芸秋的手,手指伸直,又弯曲,抖了半天,只是抓了抓床单,“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自己也接不下去,很久以后,叶建湘叹了口气站起来,叶淮慌张地回神,从门缝外隐去身形。
听到叶建湘对陈芸秋说“我依然爱你”,叶淮心中微震,别过脸去眨眨眼,连咳几声才将喉咙里的涩意压下,折磨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换来一句,“我依然爱你。”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为什么她就不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上有人,很在乎她。
叶建湘是。
叶汐是。
叶淮也是。
陈芸秋有病,精神上的,一直都有,而且不得根除,只是弱与重之分罢了,奈何又不能不管她。
叶建湘推门出来,父子女三人相对,面面相觑,明明血肉至亲,却没什么话题。
过了老大会,他才缓缓道:“医生说,不要让她受刺激,我夜里的高铁,你们...就当这事过了吧。”
叶建湘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绕开两个孩子,喃喃道:“遂她吧...”像在自言自语。
医院走廊没什么人,明明灭灭的灯光映在男人疲惫的身躯上,他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尽头,消失。
两个孩子一站一坐,看着老父亲一步一停地走远,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叶淮和叶汐在医院守到凌晨,失血过多加上镇定剂的药效使她一直昏昏迷迷,偶尔醒来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似在梦呓。
盛夏的暴雨无征无兆,几滴先落,接着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沿上,大风裹着水粒砸进屋里,叶淮走去窗边把窗关了。
天空闷雷滚滚,大雨如倒水一样泼在玻璃上,叶淮静站在窗户边,灯光照亮自己的模样映在反光玻璃上,在水光里模糊成片。
夜里要了两张陪护小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亮,才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的疲惫昏昏睡去。
大雨转小却没停,一整天都是灰暗的,给人一种黑夜的错觉。
在夜里,噩梦交织,一个连着一个做,像陷入梦魇,像鬼压床,久久不得醒来。
待到挣扎开来,叶淮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床铺上的陈芸秋,突然心下空落,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几点了?”叶淮清清嗓子问。
“下午了。”叶汐说,“你回家吧,我在这守着。”
叶淮又看了眼陈芸秋,“还没醒吗?”
“早上醒了一次吃了点东西,问爸去哪了,然后什么也没说,接着睡了。”叶汐道,“还好送的及时,医生说没什么事,恢复几天就能回家。”
“嗯。”叶淮应道。
“你回去把我手机带来,昨天扔家里了。”叶汐说。
八月盛夏,却因连绵不断的梅雨天气,生出一丝凉快来。
顺着市里一院的住院部往回走,叶淮没有坐公交也没有叫车,一路踩着雨水回到小区,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了,天地间灰蒙蒙一片,浑身无力,又像是有力无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