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不乖了(321)
尤皓哲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给白予递了一支,又给自己抽了一支。
搓开打火机,点燃,然后将打火机丢给了白予。
白予拉下口罩,咬住了烟,护着火将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又吐出一口闷气。
这种情况下,尤皓哲本来应该问很多问题。
你怎么还活着,你去哪了,既然活着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要偷窥舒闲……
但是所有的问题都随着一口口烟雾,一团团散尽了。
不知道从何开口,太他妈离奇了,那就干脆不问了。
烟快燃尽了,白予将烟摁在旁边的墙上,烟蒂丢在了巷口的垃圾桶。
然后白予转身走向巷子的深处,擦着尤皓哲的肩膀,淡淡说了一句,“别告诉他。”
“……最起码给我个理由吧?”
白予停住了,抬起头,看着两侧建筑之间夹着的,那条狭窄的夜空。
今夜没什么星星。
“因为我活不了两年了。”
说完,白予头也不回地步入黑暗,一步步地远离了光明,也远离了他的光明,走进了他一个人的沉默和永久的孤独。
尤皓哲在巷口站着,直到白予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扔了烟头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白予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
而白予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舒闲,只能是遥远地伫立、注视着,把所有的情绪,连带自己都在黑暗中掩藏。
穿过小巷,白予的眼前豁然开朗,灯光融融,车流激荡,来往的人群三两成伴,细碎地交谈着。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蹦蹦哒哒在前面跑,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爸爸隔一会儿便喊她,“跑慢点!”
社畜白领坐在公交车站的休息椅上,手里拿着中午买的鸡蛋灌饼,咬了一口,对着手机讲:“挺好的,下班了,要去吃大餐呢。”
公交车驶入站台,呼噜呼噜地,把所有等候的人都接走了,世界安静了几分。
忽然,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跑到了车站,前面的公交车已经开走了,他们没赶上。
两个男孩子扭打在一起,打得不认真,和搂搂抱抱无异。
“都怪你非要吃炸串,得了吧,没赶上车。”
“敢不敢把你吃的那串面筋吐出来啊?”
“别挠我哈哈哈哈……”
白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愣在了原地。
那是他们的校服。
是他和舒闲的高中。
刹那间,很多画面在眼前闪过。
他们也曾一起逃课去吃烤面筋,简婉要他们带几串回去,特意嘱咐要五香微辣,不放孜然,因为孜然塞牙。
他们也曾一起回家,那时舒闲有一辆电动车,他们骑到半路被交警拦下,说他们超速。
他们曾经一起打篮球,那时舒闲打控卫,他打小前锋,舒闲给他传的球从来没偏过,他也从来没脱过手。
他们曾经一起去酒吧,那时舒闲弹的每一首歌他都收藏在了列表里。
他们曾经买同款不同色的鞋子,然后将其中一只换过来穿。
舒闲曾经蹲下去给他系鞋带,他不忍心舒闲一个人蹲着,就把另一个鞋带解开了陪他一起系。
他们曾经在冬天里一起睡觉,盖着一床被子,挤在一张1.9*0.9m?的床上,面对面,不亲吻也不牵手。
他想起舒闲耳骨上的那个耳洞,是他给他打的,他对舒闲说,他想要让他为了他疼。
那时舒闲面对着他,靠在他怀里,紧张兮兮地问他“好了没”,他捏着舒闲的耳朵,其实也紧张的很。
忽然,又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
身边那两个打闹的男孩见状赶紧窜上了车。
整个公交站又空了下来。
白予没有上车,也没有等车,只是站在车站边上看着路过的一切。
他想起沈谣问他无数遍的问题,为什么不回来。
他说,“因为我说了我爱他。”而爱他就不该再打扰他了。
沈谣当时觉得可笑,觉得这种恶俗的话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或许沈谣说的没错,他对舒闲从来是占有,他的感情表达方式,也应该是占有。
“你会给他带来希望的。”沈谣十分笃定。
其实他也笃定,他相信他能把他的盐盐从黑暗中扯出来,盐盐也会为了他活下去,活得肯定比现在好很多。
可是他更笃定的是,他也会把他推向死亡。
他告诉沈谣,“我死了,他一定会跟我死。”
“上一次他不是没跟你死吗?”
“那是他没死成,我要是再死一次,他一定会跟我死。”
沈谣觉得他有些固执,觉得他是妄想,她说:“你可以用这两年的时间告诉他,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那一份活……”
沈谣说到一半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