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账本，摇着头笑了笑。

黎煜独自吃苦了这么多年，多半是在攒遇到顾贺良的运气。

……

从舞室去顾家老宅这一段，对于黎煜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

他扫了辆共享单车，都不用看导航，蹬着一路在繁华地带穿梭，二十分钟出头就能到达目的地。

把车往胡同口一停，黎煜就进了顾家老宅所在的胡同里。

将近晚上九点多钟，胡同里徒有被晚风吹出几分萧瑟感的大树，树荫下早就没了歇凉的人。他们结束了一天的生活琐碎，都在准备迎接酝酿的梦境。

当然，城市里年轻人的睡眠时间还没到，顾家老宅里唯一睡下的估计也就只有顾老爷子。

黎煜叩开顾家大门，是青子给他开的门。

“黎老师，您找师兄？他好像在后院小花园呢。”

黎煜许久不见青子，冷不丁一碰面，觉得他好像又比早先的时候瘦了一些。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还没有剃干净，显得整个人很没有精神。

他听说，青子自从没再和孟春扬搭档之后，一直没有固定下来和谁搭伙说相声。周贺昀虽然帮青子安排了几个，但磨合都不合适，就只能这么换着人上小园子的台。

没有固定的搭档，就很难有默契。有的时候逗哏抖个现挂，青子作为捧哏接不上来，只能由逗哏自己接过来拆包袱，明眼儿人都能看得出来台上的尴尬。

本来因为青子的模样算得上帅气，微博粉丝数不少，也有很多粉丝一直追着他的场，上座率也还算可以，所以周贺昀也会把他安排在中腰或是倒二的好位置。

但是有一次，青子空降微博粉丝群，和粉丝们聊天。

有和青子相熟的大粉在群里替青子打抱不平，公然说顾贺良拆青子的搭档，还带新组合上专场，目的就是为了为了捧太子顾念，不惜打压出色的青年相声演员。

青子看了，虽然没表示出认同的态度，但也默许了这种说法，并不反驳。

粉丝见他没有澄清，自然深信不疑，义愤填膺地要找嘻缘社讨个说法，在嘻缘社的微博评论里刷屏。

此事引起了青子的粉丝和顾贺良的粉丝两家不小的争斗，互相要挖对家的黑料。

不过战况呈一边倒的趋势，因为顾贺良这边全都是学霸校草诸如此类的光辉历史，只有青子当年非主流的照片挖出来不少。

最后甚至传到了其他相声演员的耳朵里，吃瓜的各位还偷摸保存了不少青子的照片截图当表情包用。一时间，谁没两张青子的表情包，都算是2G网。

顾贺良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但并没有在意，只是和周贺昀说，尽快定下来青子的搭档，这样打游击战终归是不好。并且他额外嘱咐道，在找到固定搭档之前，先让青子开场说单口吧。

周贺昀懂得他的意思，便照他说的去做了。

到此为止，青子非但贡献了一波表情包，还只能说单口，可谓是得不偿失。

黎煜听顾贺良说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还讨要了几张表情包留作纪念。

这么一跟青子打照面，黎煜看他确实心情不太美丽的样子。不过他没打算和青子多聊什么，打过招呼后，就往小花园走去。

他听青子的意思，以为只有顾贺良一人闲情雅致地待在花园里。但当他兴致勃勃地踏入花园的月牙拱门，却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许是在自家的缘故，两个人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因此离很远就能听得清。

是顾贺良和顾念。

这叔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外人，黎煜本可以直接走过去，但他只是原地站定在拱门旁的阴影里，没再上前。

因为他听着二人的语气，察觉出他们并不是在随意地聊天，而是产生了争执。

“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

“对，我已经想好了。”

顾念对自己的这个小师叔向来是言听计从，今天却是少有的硬气。

“我已经满16周岁了，我能够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

黎煜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选择？难道是像青春偶像校园剧里面一样，少男少女的青涩恋情被发现，顾念非某个小姑娘不娶？

顾念下面的话，很快为他解答了疑问。

“我一直都喜欢街舞，我就是想学街舞。”

“我反对你学街舞了吗？”顾贺良的声音仍然和往常一样沉稳有力，“你以为你没有征得我的同意，私自拿钱去报街舞班，我真的半年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我……”

顾念未来得及说话，顾贺良继续说道：

“是因为你荒废了功课，所以我才去带你回来。更何况，最后我还是后退一步，在不影响正事的前提下，我允许你继续练舞。顾念，你应该清楚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