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角儿后发现我是白月光(29)
这些江湖艺人撂地有一个规矩,叫“相挨相隔一丈”。意思就是说,艺人在表演的时候,需要间隔一定的距离,互相让买卖。比如说撂地说相声的人,如果隔壁就是敲锣打鼓耍猴的,自然就会抢了买卖,这是要犯众怒的。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讲感情、论义德、充满人情味的规矩。
尤其是现在城市里,各个地段的人流量有天差地别,年龄分布也大有不同,更何况还会受到旁边建筑职能的影响,不同的撂地场地,都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人流量。
按理来说应该是由掌穴说了算,但是顾老爷子还在江南吃春笋品鳜鱼。顾贺良虽然手有实权,不过他的师叔辈分儿比他高,相声这行格外重视长幼尊卑,因此他很难开口决定。
听了顾贺良的话,黎煜道:“这好办,既然你们双方谁也不能决定,那就让场地分配公平公正公开呗。我有个提议,您听听看,可行不可行?”
他们二人在小花园里谈天说地岁月静好,前院可没这么安宁,顾贺良的师叔邱东麟带着他那波徒弟来了。
这个辈分儿要从顾宝深顾老爷子这边算起。嘻缘社的学员满天下,但真正拜在顾老爷子名下的也就六个人。顾贺良虽然打小儿跟着顾老爷子学艺,但实际上他的师父并不是自己的亲爷爷,也不是他的父亲,而是顾宝深最小的徒弟。
但小徒弟早些年发生了些事故,没熬过去,人没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顾老爷子也就一直没再给顾贺良安排旁的师父,自己亲力亲为教他。
其余五个徒弟,基本自己陆陆续续都干出了些名堂。这三徒弟邱东麟,就在天津开了茶馆,自己掌穴说相声,并且招募了好些学员。
在天津地界,观众的口味比较挑,对曲艺标准要求在全国都可以算得上是拔尖儿。邱东麟前期靠着顾老爷子的名声闯出一片市场来,而后也是靠自己的实力,站稳了脚跟。如今还成了天津曲协常务委员,更是觉得可以与顾家的老一派一论高下,这才来“巡视”一圈。
顾贺良现在在后院,前面就暂且由周贺昀应付。
“师叔,顾老板有点要事在忙,您先坐着喝点茶?”周贺昀跟在邱东麟身后。
“没事,甭客气,什么茶我没喝过,又不图你这一口。”邱东麟背着手,“你们倒是勤奋,平日里都是谁指点你们啊?”
周贺昀回道:“大多公共课程是由顾老板来上,有时也会请些专业老师。”
“我师父现在很少来亲自指导了吧?”
“对,老爷子年纪大了,不麻烦他老人家。”
邱东麟斜睨他一眼,“那也就是说,你们这儿老师的最高水平,也就刚刚到顾贺良那样儿的了?”
周贺昀听出话中带刺,但笑不语。
“如今师父也只落得一个小娃娃挑大梁,人丁真是越发稀少。”邱东麟叹了口气,“今儿也难得,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功课如何吧。”
邱东麟身后的一位中年男人开口提醒道:“师父,咱们过两天还撂地呢。”
邱东麟摆摆手,“没事,这是我身为师叔该做的事情。”
见邱东麟环顾一周正挑人点评,孟春扬一撩大褂,迈步走到他们面前,微微弯腰一拱手,脆生生地说道:“师叔,初次见面,我叫孟春扬,这一辈儿里属我最小,本领最差,还想请师叔先点评我。”
“好,初生牛犊不怕虎,相声演员就是要这种精神。”邱东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来一段什么?”
“我有一段<大保镖>,贺良师哥说我使得不好。但是我也不知道好是怎么一个好法儿,想听听师叔您的意思。”
邱东麟点点头,“我来给你捧,开始。”
相声界有句话,叫“文怕文章会,武怕大保镖”。《大保镖》这个活儿不容易讨巧的原因,不是里面那段贯口,也没有复杂的腿子活儿。而是如果相声演员自身功底不够的话,很难有好看的身段体现,将角色融入在表演里。
孟春扬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儿,上来就大言不辞地来一段《大保镖》,着实有些唬到了邱东麟他们。
孟春扬本身长得就俊中带痞,更何况暗自也憋了股劲儿,前面的几段贯口意外地都表现得还不错,人物形象也渐带了起来。
又到那句“我来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这里逗哏演员为了表示自刎而几欲摔倒,要靠腰力站起,孟春扬三番五次地在这里乱了节奏或是压根站不起来。
在场的嘻缘社学员都替孟春扬捏了把汗,盯着他向后摔去,竟是在贴近地面的时候头一次稳住了身子,站直而回到原位。
“好!”周贺昀带头鼓掌叫好,紧接着在嘻缘社的学院这边,一阵激烈的掌声和叫好声震震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