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晋看着他的侧脸，扶着椅背的手慢慢收紧。

“理由呢？”他问。

温乐转头看他，淡声道：“我爸妈要离婚了，我现在跟你分手，说不定能让我爸改变主意。这算不算理由？”

阮晋神情微滞，下意识靠在了餐桌边沿。

“你早就知道我爸在外边有女人有孩子。”温乐扯了扯嘴角，语调带着嘲讽，“你看见我爸那天，他也看见你了。他以为你会告诉我，但你没说。”

阮晋伸手去握他的手：“我是看到了，但是我不能确定。而且叔叔阿姨吵架那天，我想跟你说的，但是……”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握着温乐的那只手越来越紧，他半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但是这错，罪不至死。”

“不是什么大事儿，分手而已。”温乐挣脱开他的手，拿了一张卡递给他，“这里边有一百万，当做分手费吧，咱们好聚好散。”

阮晋的视线落在那张卡上，迟迟没有动作。

安静了许久，他才开口：“是因为我瞒你了你生气，还是因为你对我，腻了？”

温乐垂眸，很平静地看着他：“晋哥，非要把话说那么开吗？”

阮晋没出声。

“你不怕难堪，那我就一句一句说给你听。”温乐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接着说道，“晋哥，其实跟你在一起挺累的。”

阮晋看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跟公司签了卖身契约，五年内作品都不能署名，等于就是做枪手，就为了换一百万。”温乐环顾了一下四周，继而拉过他的手摊开在餐桌上，“还有这房子，买的时候不跟我说，装修也不跟我说，自己买材料，自己楼上楼下搬。就为了省那点儿搬运费，看看你这作曲弹琴的手让你糟蹋成什么样了？你再照镜子看看你最近瘦的，都快脱相了。”

说到这儿，他停了停，松开了阮晋的手，然后又接着说，“你总把自己弄得那么苦情干嘛呢？跟你在一起，任何人都会有压力。我只想高高兴兴地谈个恋爱，不想看你演什么苦情励志的戏码。”

此刻的阮晋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温乐面前，任他评头论足。

他跟公司签的是保密协议，任何人，包括跟他关系最好的陈放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从没想过让温乐知道，不知道是谁告诉温乐的。现在他只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在温乐这里，只是笑话。

他自嘲似地勾了勾唇，低声道：“我不知道，原来努力生活也是错。”

温乐站起身，把银行卡塞到他手里：“从一开始就是我追着你，其实你也不见得多喜欢我，更多的是感动罢了。反正你本来也不喜欢男的，以后还是可以找女朋友。”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他下意识转身，看到了餐桌上已经两半的银行卡。

阮晋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我没有恋爱经验，只见过别人的。我身边有谈好几年的，像陈放跟他女朋友。也有谈几个月就分手的，图个新鲜。可我始终觉得，我们跟他们都不一样。”

他一步一步向温乐走过去，“我视你为爱人，亲人，把你当作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从在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分开。我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

四目相对，阮晋已经红了眼眶。

温乐静默地看了他很久，最终叹了口气说：“晋哥，谈个恋爱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那时候我确实是真喜欢你的，因为你长得好看，但是没想那么远。我要早知道你这么认真，我早就提分手了。”

谈个恋爱而已。

阮晋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就想起了阮婷去世的时候，他说过会永远陪着他，不想让他难过。他生日的的时候，他给他唱过的《最爱》。

“温乐，我们才在一起一年。”他艰难地开口。

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卑微。他不想，但他别无选择。

温乐扬了扬唇角，回他：“晋哥，一年够久了。我没告诉过你，我以前谈的女朋友，没有超过半年的？晋哥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应该知道多巴胺。人在恋爱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很多多巴胺，多巴胺会让人感到快乐，也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爱可以永久。”

他抿了抿唇，有些无奈道，“可能当时我脑子里的多巴胺太多了，但是现在没有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吃饭吧，我先走了。”

话落，他转身准备离开。

阮晋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拦住了他的去路：“别走！”

他的手有些抖，眼睛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