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52)
朋友去上厕所,游景在停车场等他们,看到陈召南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纳闷停车时怎么没看见。游景倚着车门抽烟,身体刚舒缓一些,就望见陈召南从远处走来。
停车场人也不是特别多,陈召南摘了口罩,身穿一件宽松的深灰色毛衣,衬得他肩很宽。
他是奔着游景而来的。
陈召南取下毛线帽,向后抓了一把头发。他的头发柔软,长长了许多,稍稍遮住眼睛。
以前陈召南没少染头发,有段时间发质像枯草,肆意妄为都是曾经的事,他如今收敛不少,没染过发,不过耳垂和耳骨上好几个洞,就算长合也会留下微小的疙瘩。
那年夏天打耳洞,陈召南的耳骨化了脓,长出小包,每晚游景就用药水给他抹耳洞。
好不容易养好了他又去打,死不悔改,反骨真是没用对地方。
游景想起来陈召南第一次打耳洞是他陪着去的,陈召南打耳洞,游景纹身,图案是陈召南选的。
纹身随时间会褪色,但像陈召南的耳洞,永远留下痕迹。
两人相顾无言,却不觉尴尬,游景给陈召南递了支烟,刚点燃,朋友从厕所回来了。
两个女生认出陈召南,兴奋地要合影。陈召南不认识游景这群朋友,还是很给面子地笑,顺道聊了几句。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游景他们面前,阿树从后座探出脑袋:“陈召南!”
陈召南同阿树招手:“阿树,好久不见。向裴今天有事,他把票给我了。”
“我们要去吃饭,一起吧?刚好游景也在。”
阿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还当两人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陈召南出现,自然是要叫上他的。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陈召南在的地方总能找到游景。
陈召南看了游景一眼,他没太大反应,盯着别处看。
“行啊,我开车过去。”
十点多钟火锅店人少,他们也就没有去包间。
吃饭的人不多,等着的有三个男生,游景一眼看出来其中哪两个是直的,他们和陈召南的气质差不多,近几年这方面的 “嗅觉” 还很灵敏。
另一个男生长得不错,不是游景想象中乖巧的类型,装扮很潮,一进门就对着游景笑了笑。
阿树叫他陆老师,故意让游景坐他旁边,陈召南是跟在游景身后的,见状坐在了游景对面。
游景还没有太多想法,陆老师对他却表示了好感,一直在找他们的共同话题,游景回答得不冷不热。
陈召南早看出来这位陆老师对游景的态度不一般,桌上阿树说了些针对他们的玩笑话,他听出来端倪,眼神不自觉就往游景那边看过去,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顿然失去了吃饭的心情,鸭舌烫得嚼都嚼不动。
游景始终没看过他,明明他就坐在对面。
陈召南懊悔刚才在停车场没有和游景说些什么,看演出时他想了很多话,直面游景却不知从何说起。
似乎他说什么都会让游景不开心,使他们的关系更加无法挽回。
游景和陆老师交换了微信,出火锅店接近凌晨,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只有这家火锅店的光还亮堂,带动整条街夜间的生气。
游景先要把朋友送回家,上车前被陈召南叫住了。
说来难以置信,从今晚见面起,他们没说过一句话,连眼神交流也少之又少。
游景不算故意,只是不想说话,说太多都是束缚。
“游景。”
“嗯?”
半个月没见,陈召南好像瘦了一些,游景看着他,感觉到他眼底的不安,一时惆怅起来。
两人站在车前的功夫,竟下起雨来,春雨绵密,像细丝落在身上,虽然不大,但雨淋在身上终归不舒服,游景让朋友等等他,和陈召南去旁边的公交车站说话。
雨激起泥土味的扩散,站台前的椅子上积了水,微微陷进去。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陈召南说,“我们真的没办法做朋友了?”
“我上次说了,没有不跟你联系的意思。”
“你现在这些行为不就是再也不联系的意思吗?”
其实游景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但说话要留余地,如果说以后都不联系,也过于伤感了,有些关系需要慢慢变淡,伤痛才不至于致命。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我不想这样,游景,” 陈召南捂住眼睛,声音无力,“真的不想这样。”
陈召南从小是闹腾的性格,他跟游景不一样,游景外表要沉稳一些,一惹事就是大事,但陈召南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没做过太多坏事。
游景时常觉得他幼稚,他们差三岁,不算多,陈召南有时候却像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