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带着热气的体温恰好相反,谢嘉然整个人都是清清凉凉的,因为骨架小,身量比他小了一圈,抱起来趁手又凉快。
讶异这个世界还真是捉摸不透的玄幻。
就像一只高傲不理人的小猫咪突然亲人了。
不但愿意主动搭理你,还撒着娇在你脚边蹭来蹭去让你抱它,不但可以握爪爪,貌似连埋肚皮都可以被允许。
不过小猫咪这样,一般都是饿了吧?
他当然不会傻得以为舍友突如其来的反常也是因为饿了。
“你怎么了?”
夜里安静,像是怕吓着他,梁夙年声音放的很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嘉然闷闷嗯了一声,伏在他肩膀上出奇的乖巧。
“感冒了?”
梁夙年不可避免蹭到了他的发顶,跟他的性格不同,男生发丝柔软得不可思议:“现在不到十二点,宿管大爷应该还没睡,要不现在下楼请个假带你去医院?”
“不是感冒,不用去医院,你…多抱我一下就好。”
谢嘉然说完,逃避似地闭上眼睛。
今晚直球打太多,且越来越得心应手,自己都快接受无能了。
他觉得梁夙年估计在猜测他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
所以在对方把这句话问出口前,他认命地选择了主动摊牌:“梁夙年,我有皮肤饥渴症。”
夜风清凉,载着谢嘉然的声音清晰传入梁夙年耳膜。
他当然知道皮肤饥渴症。
一种极度离不开人的心理病症,患者在症状发作时会极度渴望与他人有皮肤接触或者被他人抚摸,否则就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以及自卑,孤独,焦躁不安种种负面情绪。
严重的还会出现生理不适,全身发痒发痛。
但是当从谢嘉然嘴里说出来时,他忽然又不太懂了。
“可是你不是洁癖么?”
渴望与人接触和抵触与人接触的两个极端,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是,我有洁癖,而且比渴肤症还要严重,所以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在忍耐。”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些,今天第一次说出来,把这些年独自承受的艰难都吐露出来,不可避免带上了诉苦发泄的情绪。
“每次症状发作,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我皮肤底下胡作非为,我很难受,抓破了皮肤也止不住。”
“这种病没有确切治疗的办法,医生束手无策,我只能依靠强迫自己入睡来缓解,幸好它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我还可以应付。”
“但是你出现了。”
“我的洁癖唯独对你失了效,渴肤症却在不断加重,已经到了睡觉也不管用的地步,你一出现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碰碰你……”
情绪差点收不住,敏锐察觉到自己话里不觉有了怪罪意味的时候,他咬着下唇及时止住话题,有些崩溃地闭上眼。
“对不起。”冷调的声音失落下来。
没有怪责他的意思,他只是为自己的被动感到无力和难过。
“所以,你不是在嫌弃我?”
什么责备什么怪罪梁夙年一样也没听出来,他的关注点都奇异地放在了另一个地方,语气微扬:“不是看见我就烦,就想躲得远远的?”
“?”
什么?
谢嘉然愕然抬头,脸上难得露出怔忪的表情:“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
梁夙年了然了。
眼里重新聚起疏懒的笑:“所以一直处处躲着我不靠近,只是因为怕被我发现,怕越跟我接触,症状就会越严重?”
谢嘉然睫毛颤了颤,点头的小动作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原来是这样。
梁夙年如今心情极好,问他:“既然难受,为什么不早点找我帮忙?”
谢嘉然老老实实:“因为跟你不熟。”
有问有答,听话得像个小朋友。
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让梁夙年有些啼笑皆非,想了想:“抱一次能痊愈吗?”
“……不能。”
这是觉得他麻烦了的意思么?
谢嘉然蹙紧了眉心,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手上力道跟着松了,他想说什么,却听梁夙年再次发问:“那是每次都需要像这样脱了衣服抱吗?”
他表情认真没有一点不耐,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想要了解他的状况:“在宿舍的时候是没问题,但是如果是在外面或者是教室,可能会不太方便了。”
“不是……”
谢嘉然望进他的眼睛,脑子有点短路:“稍微碰一碰就好,只有严重的时候才需要拥抱,不过,也不用脱衣服。”
话音刚落,他的左手就被梁夙年兀自裹进掌心。
“像这样行吗?”他握着他的手示意地晃了晃。
谢嘉然手臂不觉一僵,不自在地躲开与他的对视,抿起嘴角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