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几个小时了, 酝酿不出半点睡意。
程嘉越的出现让他一整个下午都心情极差,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再加上失眠, 越是睡不着, 心情就越烦躁。
冬天总是容易口干舌燥,文心从床上坐起来, 想下楼去倒杯水喝。
世事总是不凑巧居多。
他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声, 紧接着,走廊上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下透进来, 昭示着自己有人先他一步出了房间。
程嘉越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文心垂下眼皮放下手,算了,渴着吧。
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 发出细碎沉闷的脚步声。当脚步声消失在他门口时,文心拿上手机, 转身去了窗边。
漱漱的落雪声将门口只停顿了三秒钟就渐渐远离的脚步声掩盖住, 文心往外看了一会儿, 心血来潮地轻轻拉开了一点点窗缝。
霸道的寒风抓住一点缝隙都能卷着风雪铺天盖地死乞白赖往里钻。
只一瞬间, 文心的指尖就被冻得快要僵掉,半边脸颊刀锋划过一样疼得他一个激灵,本来就没几分的睡意这下彻底被消磨得干净了。
骂了自己句“是不是有病”, 赶紧关进窗户拉上窗帘,狂风骤雪都被隔绝在外面,室内温暖如春日。
反正也睡不着,文心就近坐下,缩成一团在窗边铺满毛绒软垫的小沙发上窝着,兴致缺缺地打开手机。
界面还停留在他和魏淮洲的聊天界面上。
两个人的时差太严重,他这边是晚上八点,正是一天快要结束时最无聊的时间,而魏淮洲那边才早上八点,是冬日假期里缩在被子舒舒服服睡懒觉最好的时间。
但是对方却每次都能准确在八点给他发来消息。
有时候跟他报备自己这天又做了什么,或者吐槽小侄子又搞他了,或者拍给他看C市为了庆祝新年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有趣的夸半天,无聊的损半天。
让他一度怀疑这货是不是每天都定好了闹钟,准时醒过来陪他说话。
只是有一点,魏淮洲很少跟他发语音,也不会给他弹视频,总是安安分分打字。
文心也是一样。
两个人相隔着一整个太平洋,不是说见面就可以见面,但是思念已经到达临界点,只要听见对方的声音,或者看到对方的样子,可能临界点就那么崩溃了。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保护着各自的小心思,即便是互相知道的小秘密,也很默契地没有说破。
从来没有这么难熬的假期,有生以来头一回,希望开学时快点到来。
现在是米国时间的1点半,华国时间13点半。
这是时间魏淮洲应该正在吃午饭,还是那种因为各种亲戚客人在家而不能坐在客厅地毯上,而是规规矩矩呆在餐厅接受一众大人的夸赞和讨伐的那种煎熬式吃饭。
一想到在同样的时间,他在这边失眠,魏淮洲在另一边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地吃饭,他就忍不住想笑。
忽然好想跟他说说话。
“应该是可以的吧?”文心自言自语着,却又在拨号界面犹豫了好久。
他应该需要先想好一个借口,万一魏淮洲问他为什么这个时间还不睡觉,他要怎么回答。
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
那还是算了? 可是手机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这样纠结的情绪太少出现在他身上了,当文心自己察觉这一点时,都觉得惊讶,怎么他也变成一个怂蛋了?
正在深思时,窗外忽然传来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响亮的猫叫,是只扑腾的野猫,很快便踏着风雪远去了。
文心被它的动静吓了一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按下的拨号键都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挂断时,对方已经先一步接起来。
“小炮仗?”久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时,文心快要触及挂断键的手忽然就下不去了。
鼻子酸得有些难受,眼睛也涨得生疼,害怕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文心干脆把食指蜷着用力咬住,努力平静心跳,让自己的呼吸声听起来平稳而绵长。
憋屈了一整天的心情散了许多,换上的是另一种陌生的酸涩,比之前者,更让人觉得难捱。
果然,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想念他。
电话那头的人得不到回答,应该是猜到些什么,放轻了语气:“我的宝贝睡着了吗?”
回答他的是听筒里传来的轻缓的呼吸声。
魏淮洲很自然地以为是小炮仗睡觉时不小心拨通了他的电话,无声地笑了。
很难想象寒假才开始半个多月,他对小炮仗的想念就已经堆积到了一个不可估量的高度。
此时就算只是清浅的呼吸声,只要那个人是他,都足够他饮鸩止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