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见时一口喝光床头柜上的凉水, 起身走到门边。
拉开门, 闻执站在走廊上, 脸上隐隐透露着担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如果你不介意…”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又都同时顿住, 陷入沉默。
最后闻执笑了笑, 把话说完:“如果你不介意,今晚我继续住你屋里好吗?说不定是因为后遗症所以才噩梦睡不好…”
路见时迟疑片刻,咽了口唾沫点头:“好啊。”
他转过身把收进衣柜的枕头被褥又拿了出来, 铺好,全程摸黑没开灯。
他怕自己忍不住脸红又被闻执看到…
路见时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已经把两人睡的床重新铺好, 闻执也熟门熟路的在路见时身边睡下:“刚才梦到什么了?”
“我被人绑在手术台上强迫进行手术…关键时候还好你拍门, 不然怕是醒不过来的。”路见时故意忽略了重点部分,简单的说。
可饶是如此,他想起梦境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以及刀刃停留在他腺体上那种令人战栗的锋利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恶心感充斥他的胃部,背后也浮起一层冷汗。
闻执敏锐的觉察到路见时的恐惧, 轻柔的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别怕,醒来就好了。”
“…嗯。”
“只是梦而已。”
真的只是梦而已吗?路见时不说话了, 因为他清楚如果过敏症继续恶化,那么梦境里的场景总有一天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这个噩梦就像是预告一样…
“小执, 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医院里吗?”
路见时突然开口,声音疲惫极了。
闻执眼皮轻微的跳了跳:“记得, 天台上。”
路见时:“嗯,那会儿我刚好在住院,因为…”
他突然顿住,闻执放轻呼吸,等路见时继续说下去。
“因为…身体出了点问题,我经常需要往医院跑,”路见时下意识的躬起身子,以蜷缩的姿态挨着床边睡,“医生说,可能痊愈不了了。”
他转过身对上闻执的眼睛,这双眼睛非常漂亮,特别是在夜晚,深色眸子里隐隐可见一抹暗淡的红,似黑暗冗长的隧道尽头跳动着灼灼火花。
路见时突然笑了,笑得无奈又沮丧:“自己守着秘密可真是…又累又委屈。”
“那,我可以分担吗?”闻执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很认真笃定。
路见时沉默了,海风吹满屋子,他在潮湿的夜晚静静的看着闻执。
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又截然而止。
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自己在害怕什么呢?害怕闻执知道真相后胡乱说出去,毁了自己和路家的名声吗?
不是的。这些其实没这么重要。
比起这个,自己好像更害怕闻执因为这个病,对他态度的变化。
无论是鄙夷、怜悯、好奇、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彼此间好像都不那么纯粹了。
可是他们的感情真的纯粹吗?自己对闻执产生了怎样的龌龊情绪,自己不是清楚得很吗?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能说出口吧…
“可以分担你的秘密吗?”
闻执看出他的动摇,又温柔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路见时抬眼看他,彼此的目光交汇相融,静静的对峙着。
半晌,路见时淡淡的摇了摇头:“先,算了吧。”
“好,”闻执耐心的点了点头,“你要想告诉我了,随时可以。”
路见时笑了笑:“好啊。”
“睡吧,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嗯,希望吧。”
路见时再次转过身去,他能清晰感知到身后闻执的气息。
同样是alpha的味道,却莫名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绪平静下来,路见时很快沉入深眠,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他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从深眠中惊醒的路见时把手机摔地上,刚要继续睡,手机消停了没几秒钟又震动了起来。
路见时不耐烦的裂开一条眼缝,捡起手机刚要按下关机键,才发现来电显示是他妈。
他一下子烦躁得清醒了,拿着手机走出屋子,在走廊上接电话。
“喂,妈,一大早怎么了?”
“见时,医院的最终检测结果出来了,秦果的信息素并不能抑制你的过敏症。”何早早那边言简意赅,直切正题。
路见时淡淡的哦了哦:“意料之中。”
何早早:“你可以回来了,用不着和秦果浪费时间。”
路见时不动声色:“我玩得挺开心的,还不想回。”
何早早一噎:“随你吧,不过医院建议尽早回国做手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路见时眉头一拧,手心渗出冷汗:“手术?什么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