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咱切磋一下怎么样?”
路见时是真的很想和身手这么好的人切磋交流,想着就很爽。
闻执用热毛巾替他把手臂上的血渍擦干净,轻描淡写就似在说旁人的事:“现在我很少动手了,这身功夫都是以前在地下拳场打过工练出来的,偶尔能派上点用场。”
闻言,路见时微微一愣,心里瞬间明白过来,闻执口中的打工,就是到地下拳场当黑拳手。
地下拳场是违法的赌博竞技场,拳手上场前强制签了生死契的,被打死在场上只得怨自己技不如人,说白了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狠人。
能从地下拳场活下来、甚至没缺胳膊断腿的人,都是狠人中的狂徒。
路见时抬头,目光复杂的看向闻执,嘴唇动了动又噎回去,沉默半晌,尽量放轻语气:“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经历。”
毕竟闻执看起来漂亮白皙,比起地下拳场的打手,更像是养在温室里的大少爷。
况且几年前的话,这小子不还是一个小屁孩子吗…
路见时的心情顿时有些沉闷,但他也知道自己没立场表示同情。
闻执无奈的笑了笑:“毕竟过去很久了,想起来也挺没意思的。”
如果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谁乐意去那种地方卖命呢?
路见时善解人意的点点头,没再继续深入话题:“今天算下来,我欠了你两条命。”
闻执勾起唇角:“没关系,慢慢还。”
路见时一怔,开玩笑:“怕不是得以身相许了。”
闻执动作顿了顿,也笑
路见时收起笑,认真道:“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我不会客气的。”
闻执看了眼手上被血染红的毛巾,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我身上有血腥味,去冲个澡,你先睡吧。”
说着他拿着毛巾进了浴室,路见时困极了,侧身躺在水床右侧,小心翼翼的不压到伤口。
他身上忽然一阵冷一阵热,后颈的腺体一跳跳的疼,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过敏症蠢蠢欲动…
路见时挣扎了几下从兜里掏出抑制药,颤巍巍的倒了三四颗囫囵吞下,等了片刻不见好转,天旋地转的恶心又难受,他手一伸,没盖严实的药瓶翻倒下床,白色药丸滚落一地。
他在混混沌沌的挣扎了几下,虽然四肢发麻无法动弹、喉咙似被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皮沉甸甸的也睁不开,但这一次路见时没彻底陷入昏迷,意识尚且保留了一丝清明。
因为视觉的丧失,路见时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浴室里的淋浴声、拧毛巾声、水流入下水道的咕噜声…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雷声不断,轰隆轰隆下起了暴雨,摧枯拉朽的雨滴落在窗玻璃上,一声声如狂躁症患者敲打出的旋律。
嗡嗡嗡…嗡嗡嗡…
蚊子恼人的嗡鸣声靠近,在路见时脖子边徘徊。
他眉头拧了拧,想抬手驱赶蚊子,可脱力的手不受他的控制,路见时只能躺尸任蚊子停在他后颈处,深深的将细喙扎入他的腺体。
路见时身体轻微颤了颤,这蚊子叮人有些刺痛,他能清晰感知蚊子刺破他的皮肉,汲取他的血液。
可随着刺痛感的消失,路见时的过敏反应也渐渐平缓,腺体被叮咬的地方似窜起一簇火焰,一点点烧向四肢百骸,他被冰封的身体渐渐融化回温。
嗡嗡嗡…嗡嗡嗡…
蚊子徘徊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揉进窗外暴烈的雨声、浴室啪嗒啪嗒的淋浴声里,路见时身上的痛苦减轻了大半,意识也有些飘忽,渐渐他睡着了。
半明半昧时他蹦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或许蚊子叮咬腺体能缓解他的过敏症…
*
热水冲刷而下,洗掉闻执身上的血腥味。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揍人了,那种拳头陷入对方皮肉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可揍人的本事,以前是他的生计,今晚是他救人的砝码。
他讨厌的东西也救赎着他,很矛盾。
闻执思绪纷至沓来,和热水一起蔓延蒸腾开来,却终止于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疼,他眉头紧拧,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躬起身子,蹲在浴室污浊的瓷砖上等待疼痛过去。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剧烈跳动,就好像要跳出胸腔随着水流滚到下水道里。
熟悉的抽离感又出现了,这是梦游断片出现的征兆。
闻执试图扶着墙站起身,可还没等他站直,身上猛地颤了颤,就似有一双手探入他脑袋、死死拽住他的神经中枢往外拉扯,将他的神志猛地抽离肉|体!
嗡嗡嗡…嗡嗡嗡…
闻执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在半空中漫无目的的漂泊着,周围是光怪陆离的灯光,他煽动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