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喘息(41)
夏桃恍神一般,看了眼时间,擦了把脸,急匆匆地也出了门。
把一室的寂静关在了身后。
楼上......像是被隔绝在外,关门的声音没有惊扰到这里的沉沉的安静。
而湿湿冷冷的,暗着,昏黑的室,太阳光斜着,怎么也不能大片地照射进来。小方块的地板,还有那墨绿色的窗,墙角沉睡的薄荷......
和那老城七楼的房间,处处相似。
将那个地方,搬到了这里。
这是常安熟悉的地方,他没有意识地昏睡着,在关寒的臂弯里。
梦还在继续着,如同醒不过来的梦魇,在缠绕着他。
耳边的话,周身的凉,四周寂静且安全,没有喧杂的说话声,没有受惊吓的鬼怪,阴冷的窥伺打量,不怀善意的觊觎。
都没有。
凉意潺潺,如水似纱。
明明没有温度,但他却十分舒服地蜷缩在里面。
冰冷的凉气滑过下颌,探至胸前,解开了他的衣物,裸着他的胸膛,他无意识地嘤咛。
裸露着的皮肤接触了凉凉的空气,似乎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又缓缓地舒展开来,接受着,承受着,遍布全身的凉意。
丝丝入魅,在勾着他做些难堪耻人的梦。
21.
睡梦当中的回忆,在一点一点被勾动着,涌现出来。
黑气萦绕着,常安沉睡在混乱的似梦非梦的那些所谓的......回忆里。
那作乱胡闹的事,那借着酒气放肆的样子,还有那些喑哑的、在日光正盛时候寂静的难以入耳的声音,在混乱的酒意之中起起浮浮。
那是......大概是,大概是一次顽劣的放纵。
好像是的。
放纵。
常安在那昏黑沉重的睡意里面,飘忽的一丝思绪,想着。
梦里,那模模糊糊的大家宅院,精美的花藤,高耸的小楼阁,看着遥不可及。那像是......像是一个蚌壳,漂亮安静,严丝合缝地闭合着,里面造了一个温暖的安静的地方,让他在只能在那里面安安分分地待着,世事他不知,人情也不懂。
纷争扰乱,轻易地被那高墙隔开,随后便分成两个世界。
他在那后面,无知、无助地听着那些低低的闲话流言,悄悄地讶异着,在......在停下脚步的花丛后面,但是听见的,好像又不是在他身边发生的事,争权夺势,战火家国,像是什么遥远的故事。
梦里的‘常安’不懂,疑惑着,莽撞地跑了出去,想要问个清楚,知晓个明白。但是他一出现,那哄哄闹闹的三五人群便作了鸟散状。
都在避着他,都在瞒着他。
但是......
为什么呢?
问题接连不断地出现,为什么?
湿冷的房里,常安皱紧了眉,闭着眼,像是在替那梦里的人问着,口中喃喃自语,低不可闻,细微着声。
好像跟着一起发出声音的,还有那低低沉沉的重复的问,还有不期待回答的自语。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不要急。”
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回响在房间里,在慢慢融进黑色的湿冷的空气里,消失掉。
似有回响,声音荡荡。
常安似是没有听见,他的梦,还在继续着。
梦里的人,跟他一起叫着为什么,但是声音气急败坏,叫着,喊着。四周没了他人,只有那被叫做母亲的老妇人,在哀叹着,让他乖巧些。
说着什么他的身子,盘算着那不知所言的自保安生,还念着寻了别的小姐姑娘......
后面,那妇人的声音,便越来越远,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急促的喘息,他转身而去,不愿多听地走开了。
他烦闷着,厌弃着......似乎是厌弃的。
那隐约可察的,偷偷的打量和讥笑,在他身后,在那街头巷尾的角落里,都在告诉他这副不阴不阳的身子是有多异样扎眼。
那里面......那里面还有着说不清的嘲讽。
那眼神里,在说着,要不是那他身后的宅子关着他......锁着他,那他......不知会成什么样。
那些阴暗眼、不怀好意的打量,在暗处,在嗤笑里。
肆意横生。
他怕着,怕着那些风言风语,又烦躁自己毫无还击之力,高墙关着他,又护着他,他不知是该有怎么样的情绪。
这身子......又该怎么样?
他自己独自烦恼,哀愁着。没有人听他讲,从室房的窗户之外,他努力地看,不眨眼地看着,盼着有什么人会来。
盼着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会来。
但是没有,也没有。
只有,那冷冰冰的要他想,想着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还有那错一步便回不了头的选择,他在逼着他选。
或许,错了,他便在高墙之内,再也见不到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