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祭日(54)
心理医生的脸上这才露出些惊讶:“你回家了?”
周余点头后,心理医生终于不解地问:“既然已经回家,为什么还要去小镇?”
“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周余淡淡地说。
这是不包含感情色彩的事实陈述。这里没有人再想见他,没有人需要他,他也不需要这里的任何人。
心理医生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周余又说:“我在镇上养了一只兔子,还在天台上种了番茄,回去之后准备再种一株葡萄看看能不能成活。”
心理医生有些动容:“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知道,不回来了也不一定。”
周余喝了口咖啡,低头笑了笑, 沉默的粒子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一个红色的信封突然递到了他的眼前。只封面底部刻了一个小小的烫金边的“囍”。
“可能两个月后你就得回来一趟。”
周余诧异的抬起头,看到心理医生的笑容:“我两个月之后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把你的番茄带给我尝一尝。”
周余重重地点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全卡在了喉咙里,混合后只吐出来两个字:“恭喜。”
周余翻开请柬,米白色的纸张上先是一幅蝶恋花的工笔画,左上角是用瘦金体拓着的金色“囍帖”两字,新人和宾客的名字全用小楷书写,周余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能被写得这么雅致。
“请柬是我爱人设计的。”心理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他很少下意识做这种意向性如此明显的动作。明明很不好意思,但又绝不想让爱人的心意被轻视。
“很落伍吧。”心理医生说。
在电子请柬横行的今日,像这样手作请柬的麻烦事着实已经不多见了。
周余摇了摇头:“很好看。”
心理医生说:“我还挺喜欢这样,把朋友的名字一个一个写下来的。”
“对了,程景深的那份也顺便帮我带给他吧。”说着,心理医生又从身后掏出了一张请柬。
周余愣住,一时像是没有听懂一般,疑惑地问:“你认识程景深?”
“认识啊。”心理医生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回A市的事也是他跟我说的。”
“怎么会…?”周余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没有跟心理医生说过自己回来了。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一切似乎都太巧合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周余问。
心理医生大概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是我曾经的病人,你的病症跟他相似,都是亲人突发去世后难以抽离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不过他的比你稍微好些,早两年就痊愈了。”
说到这里,心理医生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我记得我好像跟你提到过,我治愈过一例跟你类似的病例,就是他。”
周余回忆了一下,依稀还有些印象,在跟心理医生初次见面时,对方确实提过一嘴。
“前段时间我们见面,我和他聊到你的病症,他说他想帮帮你。”心意医生说。
“帮我?为什么帮我?怎么帮我?”
周余不敢置信,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音量也不觉提高了几分,在安静的咖啡厅显得尤为突兀,周围的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心理医生压了压手掌,示意周余先冷静。周余也意识到自己在公众场合的不礼貌,旋即红着脸坐下。
“具体怎么帮,他并没有跟我说明,但我想你既然愿意回来A市,那对此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心理医生凝视着他静静的说道,仿佛把他的心理活动全部看穿了一般,“至于为什么帮你,他说你跟他是十年同窗。”
不对,一定有哪里是不对的。
“可我们并不认识。”周余说。十年同窗不假,十年陌路也不假,“你会这么帮一个你根本完全不认识的同学吗?”
“不会。”心理医生回答得很干脆。
“我也不会。绝对不会。”周余视线无处安放,那是一种无助的表现。所有衔接不合理的瞬间,一次次被他忽略的怪异感觉,像是始终在宇宙中漂浮着的意识体,此刻才受到了本体的感召,涨落成一个巨型光波狠狠地袭击了他的大脑,“除非……”
周余抬起头看到心理医生似笑非笑的脸和不可捉摸的眼神,他猛地站了起来。
除非。除非!
看着周余狂奔出咖啡厅的背影,心理医生把最后一点咖啡喝完,咖啡渍留在杯底,他笑着掏出手机,给熟悉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你爸的曼生壶,记得拿给我。”
第29章 完结啦~
收到心理医生消息的时候,程景深正在帮一个六岁的小孩制备牙膜,小孩有点地包天,初步诊断可能是牙齿深覆合的问题。他刚把模型从小孩的嘴里取出来,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