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者(7)
“老师,打不通啊……”一旁的李心亮说,他们想先联系姚远的父母,但电话并没有打通。
“嗐!急死我了!他妈的!”管哲超在跳脚。
陈天航想,姚远的爸妈应该长什么样呢,山西人的话是不是应该偏黑一点?陈天航记得姚远平时穿得很朴素,他的家庭条件如何?
“你们是白城理工学院的老师吗?”陈天航正在胡思乱想着,一抬眼,没想到来到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穿着一身在初秋季节显得有些单薄的运动服,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男孩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很矮,很瘦小,面色很苍白,像是生了病,佝偻着背,一幅弱不经风的模样。
“是是,我们是。”管哲超立刻迎了上去,“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姚远的家人。”男孩说,“我是他弟,我叫陈晨,这是我妈,王小兰。”
陈天航觉得奇怪——姚远他爸怎么没来?还有姚远他弟不姓姚,而姓陈?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姚远的老师,我姓管,管道的‘管’,叫我小管就好……”管哲超在尬笑,陈天航看出他的额头已经冒冷汗了,可能是因为刘师傅还没出现的缘故。
姚远他弟弟陈晨看了一眼管哲超,他没有跟管哲超打招呼,而是马上问:“老师,我哥到底怎么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医院看我哥?”
“对对,我们现在就去看你哥,”管哲超递给陈晨一包吃的,里面是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坐车累了吧?从重庆到这儿这么远,你们先吃点东西啊。”
“我哥到底怎么了?”陈晨接过管哲超递来的吃的。
“没什么事,”管哲超依旧在尬笑,“他就是摔了一下,受了伤,没什么事……”
“摔伤?”这个叫陈晨的姚远他弟在盯着管哲超,“那天给我们打电话的老师说我哥是生病住院,我问他我哥生了什么病他也不说。您刚说我哥是摔伤,我哥到底是生病了还是摔伤了啊?”
“……”陈天航他们四个当场懵了。
“哦,是那个老师啊,”管哲超还在尬笑,“他不知道情况,他说错了,我们等一下啊,等司机来了我们就能走了,稍等啊。”
然而司机刘师傅还是没有进站的意思。
“喂我不想骂你,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出了问题我就告到你们单位……”管哲超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但他的声音挺大,连姚远他妈和他弟都听见了管哲超在叫骂着些什么,那个叫陈晨的有些疑惑地皱着眉。
姚远他妈坐在陈晨身边,此刻似乎终于无法再抑制心中的不安情绪,瞬间在候车室大哭了起来:“小远到底怎么了……小远到底怎么了……”她紧紧抓着陈晨的衣服,顿时老泪纵横。
她整个人本来就消瘦,此刻更是蜷缩成了一团,苍白的脸白得像张纸:“老师,我家小远到底怎么了……您再给我说说……您再给我说说吧……”
十点的白城火车站客流量还挺大,再加上候车室比较逼仄,一位中年妇女痛摧肺腑的哭喊很快让不少旅客停下来驻足围观,还有人在指指点点着什么。
“快,先把她带出去。”陈天航听见管哲超对着邢炳茂小声嘀咕了一句。
邢炳茂点了点头,来到姚远他妈妈身边:“阿姨,司机来了,我们到车站外面去坐车。”说着准备把姚远他妈搀起来。
“不,我不走,小远到底怎么了,小远到底怎么了……”姚远他妈妈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悲恸,她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死活也不肯起身离开,执拗地坐在座位上哇哇大哭着。这让想搀她起来的邢炳茂有些手足无措。
“还愣着啊?给他搭把手去啊!”管哲超对着李心亮说,他急了,态度挺不好。
陈天航白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他这个态度。
李心亮已经走过去了。
“不用,我自己来。”陈晨说了一句,他挡住了邢炳茂和李心亮。
“妈,我哥没事啊,在医院呢,我们现在就去看我哥……”陈晨安慰着他妈妈。
姚远他妈好像真的预感到了儿子出了什么意外,在近乎绝望一般地嚎啕大哭。此时,三个一米八的男生也没有办法把她从座位上搀起来。
“我来。”陈晨还是挡住了邢炳茂和李心亮,他把他妈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出口走去。
“不好意思啊这太绕了我真找不到这入口……”不靠谱的刘师傅终于在一群人的骂骂咧咧中走了进来。
就白城这十八线小城市的火车站,刘师傅还说绕?陈天航都觉得无语了。
“你怎么回事我说你我今天要不是……”管哲超语无伦次,他一直憋着的一股火儿终于能发泄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