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者(51)
丁: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姚:那监控呢?监控总会有用吧?
“没了?”陈天航用力点了点鼠标,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傻了,傻到以为自己再多点点这个图片这个聊天记录就能有下文。
但这张截图就到此为止,只有短短的四句话。
“他们对经验法则免疫……他们对经验法则免疫……”陈晨喃喃地重复着,“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陈天航感觉心像被紧紧地揪住了,突然难过到喘不过气来——无论是那个什么“经验法则”,还是“残酷的现实”。
他俩都没说话,鼠标也没继续滑下去,他俩都好像哽住了一样——如鲠在喉。
“这个U盘里肯定不止这些聊天记录……肯定还有别的……”沉默了片刻过后,陈天航还是想安慰陈晨。
可是姚远隐秘文件里的冰山一角实在是太过惊人,连陈天航都实在无法再泰然处之。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陈天航觉得他这个二十来岁的每天把“至于吗”、“不至于吧”、“您真不至于”挂在嘴边的成年人第一次有一种直面真相却又无可奈何的沉沉的无力感……
陈晨没有说话,他脸色苍白,像是快要站不住了,用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九、燃灯(三)
陈晨没有说话,他脸色苍白,像是快要站不住了,用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果然,在“聊天记录”文件夹里,陈天航翻到了很多姚远和吴鹏的聊天记录,都是从□□上截的——
“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遵从我。”
“是,老师。”
“这是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是,老师。”
“你知道怎么称呼我。”
“是。”
“这周日,来我家,继续训练。”
“为什么不回复?”
“是,老师。”
“你的态度很怠慢。”
“不要把这些当成‘游戏’,要真正置身其中,这才是真正的‘训练’。”
“你必须爱上‘训练’,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这周日的训练你又迟到了。”
“是,老师。”
“你知道该怎么称呼我。”
“是。”
“这是最后一次,你要引以为戒。”
“是。”
“你的申请我已看到。”
“不好意思,老师,我有自己的考虑。”
“不要妄想着逃避‘训练’,在哪里都是要承受的。”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为什么不回复?”
“我的上衣口袋里有1000元,洗的时候拿出来。”
“我的衬衫口袋里有□□,洗的时候拿出来。”
“我的裤子里有教工卡,洗的时候拿出来。”
……
“什么东西!”什么遵从?什么机会?什么称呼?什么训练?陈天航不敢看下去,更不敢去细想,他“啪”地一把关上了电脑。
“别看了!”陈天航几乎是用从喉咙发出的声音吼了一声,他挡住了陈晨,“小陈,别看了!别看了!”
陈晨已经泪如雨下:“哥……”
他的整个身体蜷缩着,剧烈颤抖着,陈天航还是第一次看见陈晨这样的失态,这样的失去理智,这样几近癫狂的状态。哪怕是在陈晨知道他哥哥死讯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爆发式的嚎啕大哭过。
陈天航不知道陈晨是在叫自己还是在叫姚远。陈晨只是大喊着“哥”,他站都站不稳了,瘫在了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陈天航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时候陈天航不觉得他是在做梦——他站在东教学楼的走廊上,透过走廊里的窗户,俯身,陈天航能看见崇实广场远处的霞光,霞光又像粉色又像紫色。他能听见晚上这会儿有人在走廊里低声说着什么,有人打着电话,有人在和别人视频……他还能闻到教学楼楼道里刚结束的实验课传来的一股子不知道哪个院系的试验品的刺鼻味道。他的手搭在教学楼走廊的栏杆上,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冰凉凉的。陈天航感觉自己这会儿就是站在教学楼走廊里,太真实了,他太确定了。
陈天航站在走廊上的时候,他看见了姚远。姚远好像要上楼,又好像很犹豫,他拿着手机,走了几步,又退了几步。
姚远走走停停的样子在陈天航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滑稽,但陈天航没跟姚远说话,姚远也只是低着头,他俩甚至没打照面,更别说去说一句话。
陈天航奇怪——姚远要去哪里?陈天航不知道。
陈天航知道这是教学楼的14层,是可以自习的自习区里最高的一层。陈天航透过教室的窗户看见了自习的学生。再往上一层就是东西连廊了。
连廊上现在只有一大群同学——什么合唱队、器乐团、民乐团、舞蹈社的拉拉杂杂的几十号人在准备白工的八十周年校庆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