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病+番外(146)
照片并不可怖,也不狰狞,甚至因为风吹日晒显得有些年代感,泡了水有些发胀泛起卷来,因为这并不是昨日或者前日印出的新照片,而是来自于五年前,将近一千八百个日子。
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顾泽欢拿出了祭拜需要用的东西,苏知云更换了香烛,点燃了黄纸,一张一张折叠起来烧在墓前,黄纸焚烧起来有股殊香。
和一般的纸类相差甚大。
他打开了自己带的涂色本,本子很厚,他很耐心,一页一页地烧,鲜红的火舌舔舐上来,将五颜六色的画纸吞噬成没有颜色的灰白。
因为那些涂色本实在太厚,也太多了,以至于苏知云烧了很久,香灰熏得他眼睛有些发疼,纸张烧的指尖也发烫。
他烧到了将近傍晚,最后将那个少年送给他的石头也留在了小花的墓前。
下山的路也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今天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来,外公迟迟没有等到苏知云回来。
直至终于听到门响了,老人连忙过去将大门打开了,只看见苏知云站在门外,浑身湿透了,他抬起眼睛来,从眼角滚落下一串雨水,叫外公倏然一愣。
不知道是因为他那时情状太过于狼狈,还是那眼睛浸透了香灰与雨水。
总要人觉得那像是连串的泪。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礼物盒
外公以为苏知云回来之后会睡觉,毕竟他看起来很疲倦,老人一边催促着两个孩子赶快去洗澡,一边准备好了换洗衣物和热水。
顾泽欢还坐在沙发上,身上也湿透了,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黑发被雨水洇湿了贴在脸颊上,老人从柜子里翻出来两块干净的毛巾和兑好的热水一起递过去。
“谢谢。”
顾泽欢接了,拿毛巾擦了擦头发,他低头喝了杯子里的水,唇叫腾腾热气熏出点血色来,察觉到老人的目光抬起了头,看过去一眼。
外公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冒昧而不礼貌,立即就将视线移开,想起顾泽欢的脸时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了一瞬间,又松开了。
顾泽欢好看,却不是正经的好看,而是有点邪门的,古怪的,令人要情不自禁地生出些晦暗龌龊的想法。
虽然苏知云不曾提及过自己身上那些吻痕与咬痕是从何而来的,但是那些痕迹都不像是女孩留下的。
老人猜到了些事情,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泡好了另一杯姜茶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洗完澡出来的苏知云若无其事地开口:“泡好了姜茶,来喝一点吧,刚好也去去寒气。”
苏知云喝了那姜茶,觉得味道不好,但是也没有多说,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一口一口地喝完了。
姜味太重,苏知云觉得鼻尖与舌头都要火辣辣的,又去厕所里刷了好几次牙。
小狗粘人得紧,先前苏知云刷牙的时候就跟着他,现下苏知云打算回房间了更是跌跌撞撞地跟着一起往房里走,俨然成了半个主人。
如若是有人不允许它进房间,将它提溜起来,它必要拼命地挣扎,寻准一切空隙往苏知云身旁钻,只要一松开,就立即要热热切切地往他旁边挤。
其实刚来的时候也是有些新伙伴的,还总是偷偷摸摸地自己出门,黏在几个大狗背后屁颠屁颠地当小跟班,奈何人家实在不待见它。
不仅不把它当朋友,还要肆意欺负,后来被欺负得狠了,就学乖了,再也不肯出去受罪了,又缠着苏知云不放起来,成天撒娇卖嗲,有时候连路也不愿意走,总要抱着。
小狗现在都还不会自己上厕所,四处撒尿,晚上还总是尿床,每次都要尿湿好几床被褥,令人头痛得很,偏生性子胆小又记仇,被骂了之后就好半天不理人,连小尾巴都不摇了。
外公总说乐乐窝囊又粘人,打不得还骂不得,挨一下就要嗷嗷叫装可怜,有时候被骂了还要呜呜咽咽,歪歪扭扭地跑去找苏知云告状,简直成精了。
小狗被苏知云放在床上顺毛撸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小肚皮贴在被褥上,鼻子抽了两下,就轻轻打起鼾来。
两个主人都躺在床上,各自沉默着,屋子里没亮灯,很静谧,窗外月光森白,映出一方波光粼粼的水塘。
苏知云困,身体每一处都因不堪重负而发出呻吟,可一挨着床就要意识清醒,并且愈来愈清明,好似所有睡意都被柔软的被褥与蓬松的枕头吞噬了。
脑子深处也一抽一抽地难受,纠缠着发痛,白天种下的种子在颅骨里生根发芽,要在夜晚开出姹紫嫣红的花蕾。
这几日虽然顾泽欢不曾提起,但看脸色也不像睡的很好,他在白日里会经常一个人出门,透过窗能看见他站在屋外的田埂旁边,蓝天与白云在远处蜿蜒绵延,稻田翻涌出碧色的浪花,少年手捏着烟,一点猩红的火光闪烁,衣领上还有尼古丁熊熊燃烧过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