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毛瑟枪+番外(13)
如果还能在多些时间,和他们在多些时间一起。
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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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年,春。
各地共产主义小组如雨后春笋般,政党的力量逐步扩大。在俄共远东局和共产国际的建议和支持下,召开了个共产主义小组的代表会议,为政党的成立做了必要的准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六月,春末夏初的时节。共产国际建议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推进正式成立。
七月末。
祝司南的身体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孟盛林建议他入院接受更为系统的治疗,不过最终他和黎颂商讨以后,将此事作罢。
“司南哥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孟盛林拉着黎颂在背着祝司南的角落,“谁都能看出来他强行撑着一口气,在等最后的消息。”
黎颂望向祝司南的背影,眼神中说不出的落寞,几年前的含情明亮的眼睛,今日已经干涸、灰暗。
“盛林,我比谁都心痛。”黎颂说,“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多活一阵子吗。我想,我太想了,我做梦都想。可是我不能束缚他,更不能用为他好的理由,将他带去医院,把他最后的日子都困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痛苦的,挣扎的,那样的活着,没有质量,也只是徒增他的痛苦。”
“可是……”
“别劝我们了,”黎颂说,“我和司南,现在都只想好好的陪在对方的身旁,再多说两句话。”
说一句,就少一句了。
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司南。
我总以为故去之人在天有灵,将保佑尚在人世的,一生顺遂。
好像我的一生,除了和你相伴的日子,便不剩下什么值得称心如意的事了。
往后也不会再有。
因你生,因你死。原谅我只允许你带走我的一半魂魄,因为它属于你。
它的另一半,属于我们的国家。
“说什么呢?”祝司南的面容已经被病色掩盖,露出微弱的死气。黎颂看着他,那一如初见般清澈、坚毅的眼,没有被病魔折磨得失去色彩。
此时的祝司南已经无时无刻需要止痛药了。
“盛林说,在等等,就快了。”黎颂坐在祝司南的旁边,替他撩去遮住眼睛的碎发,又摸了摸他的头,“司南,你很坚强。我不如你。”
我不如你。我不过是学会假装,假装接受你要离去这件事情。
“你很好。颂。”祝司南握住黎颂的手,“我从未后悔认识你。一路以来的种种,我都庆幸有你。”
“那天,你说国泰民安那天想同我讲的,是什么?”
祝司南将黎颂的手又握得紧了些。他下意识地以为,抓紧些,是不是时间就会慢些地走。
“颂。”
祝司南停顿了一会儿。
“颂。”他又唤了一声黎颂的名字。
“等到国泰民安,我想和你有个家。”
黎颂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一下子明白,时代的洪流卷走了所有的可能,留下了一地的狼藉。他们都是在洪流中对抗命运的人,得到并失去着,长此以往,遍体鳞伤,不知疲倦。
黎颂想回答祝司南。在祝司南的目光中,他数次开口,又数次哽咽。喉结上下滚动,无数的酸涩堆砌在他的声带处,阻止震动。
“黎颂!祝司南!”祝司北的激动的声音响起,他如一阵狂风般,冲进屋子,带进一股热浪,“成了!第一次大会成功召开!属于我们无产阶级的政党建立起来了!”
祝司南和黎颂对视一秒,相拥而泣。
滚烫的热泪浸湿了衣襟。
孟盛林懵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冲到祝司北的面前,想要抱起他,试了几下,觉得是自己自不量力。祝司北爽朗地笑着,一下子把个子矮小的孟盛林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
“颂,我等到了。我等到了!”
他们走过慢慢长夜,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被刀剑穿透脚掌,被荆棘划破双腿,彼时终于看见曙光。
然后带着希望,去守望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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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庆祝过后,大家都有些累,早早地睡下了。
黎颂不敢回自己的房间睡很久了,他就在祝司南旁边的沙发上睡。
“咳咳咳。”祝司南被周身难捱的疼痛惊醒,怕吵醒黎颂,压在被窝里咳嗽。
黎颂还是被吵醒了。他的睡眠一直很浅。
“要吃药吗?”黎颂迅速地把水和药拿来。
祝司南略带歉意地看着黎颂,拒绝了止痛药:“抱歉,还是把你吵醒了。”
“不会。”
“我想下去楼下的院子里坐坐,好吗?”祝司南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夜空,“今天的星星很多,我想看看。”
黑格尔说,一个民族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他读过这句话以后,偏爱在黑夜中极目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