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番外(124)
墙上的电视机吱吱呀呀地放着城市的早间新闻,阿周点好东西,就贴在墙角坐下,他一眼就钟意上这个位置,觉得有股闹哄哄的安静劲儿。
“我得有大半年没吃过油条了,媳妇儿吵吵减肥,不吃这种高热量的,也不让我吃,你说他过分不过分?”阿周盯着篷子底下冒热气的油锅,说得怪怀念。
但季鸣忱不接他话茬儿,这叫他多少有点尴尬。
“叔,那边情况是不是不太好,您直说就行,别总把我当小孩了,要是有违约金我自己能赔,”季鸣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又刻意咬字地补充道:“不用他替我还。”
阿周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是指谁,但他却把眼神移开,不作声了。
餐上齐得很快。
阿周看了看季鸣忱,傻小子已经不再死盯他了,昂着脑袋不知道再想什么,他头一次觉得季鸣忱这张脸这么不下饭,油条按进豆浆里泡了泡,吸饱后咬了一大口都不觉得嘴里有什么滋味。
正愣着神儿,忽然看见门口有辆早餐车慢吞吞地开过去,停在了巷子口,挨着街边。
“哎,那儿有家鸡蛋灌饼,”阿周一下站起来,“你妈以前可爱吃了,你在这儿别走哈,我去叫他做一份儿,一会儿给你妈带回去。”
季鸣忱还是一声不吭,昂着个小脖儿,视线移都没移一下。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凝集在了墙壁上的旧电视上。
他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黑框里,看见了葛出云。
离上一次在看见个葛出云站在镜头前,不过才几天,他却平白生出一股陌生感。
像盯着一个字看久了,再看就有些不认得了。
人的面容或许也是同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脑子里想了一宿的葛出云,现在电视屏幕里看见都觉得很陌生。
“现在这些有钱人的性趣是真变态,连Alpha也玩。”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把身子拧向了电视,吧唧着嘴巴唏嘘感叹。
另一人接茬道:“那话咋说来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种变态就应该被拉出去枪毙,恶心死了。”
电视机的收音不好,声音传的断断续续的,边上那两个人又吵,他更加听不太清葛出云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两手紧贴着裤线,朝台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动作标准,腰杆绷直,眼神低垂,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才直起来。
在此之前,季鸣忱没想过葛出云有朝一日会和“谦卑”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他会永远傲慢,刻薄,暴力,毒舌,惹人厌下去,无论他做多少努力,都很难改变他那糟糕透顶的性格半点儿。
只是他当时没能想到,有些人的“谦卑”,隔着屏幕都能把人的眼球烫伤。
*
“老板!借您车用一下!”
季鸣忱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的配送车冲了过去,老板闻声抬头时,他俨然一条腿垮了上去,压根儿没给老板拒绝的机会。
去见葛出云的想法变得空前热切,把路上的光影烧灼得刺眼。
车子有些老旧,除了铃儿不响,剩下哪儿都响,他蹬得又猛,链条一圈一圈地转,吱吱嘎嘎的,把阿周追在后面叫他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他就这么骑这辆破车,逆着风穿行在城市的一条条窄道儿,扑面而来的冷空气里似乎还混着冰碴儿,擦过眉骨,擦过脸颊,擦过一秒一秒的时间,直至融化。
天气晴朗,树影婆娑。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照在Alpha脸上,斑驳的泪痕一览无余。
*
葛出云这一躬鞠了足足有一分半,临开场前,熏子再三嘱咐他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不然群众不买账,股价还会持续低下去。
他不情愿,但答应过葛建华,也想好好做个了解。
稿子过了好几遍,直到熏子满意。
可临了临了,人群突如其来的骚动打乱了完全打乱了他最后一段的记忆。
心悸一时间也变得更加突兀,像空腹喝了十斤黑咖啡,下一秒就会猝死也说不定。
他看见有人骑着一辆带着外卖箱的自行车,就这么横冲直撞的闯进了大厅,那人还无礼地大喊着让一让,行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把脚蹬转得飞快。
媒体惊叫着朝两边避让开,就这么生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笔直地通往葛出云那里的路。
车轮最后绊在了红毯上的一个褶儿,整车像右一趔趄,摔得很狼狈,季鸣忱也没管车,单手爬起来就往台上跑,一边跑一边脱下了他的黑棉服,没等葛出云反应过来,就对着他当头一套,不由分说地抱起他就往外硬挤。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活像绑架案的惯犯,十年起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