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晚满脸担忧地放开那人，有些拘谨地站在宋凉面前。

宋凉神色复杂，也不再看他，慢慢移到沙发上坐下。“离婚协议我签过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欧阳晚朝他走过去，俯身蹲在他面前。

他从外套口袋里小心地掏出那块手帕，放到宋凉膝盖上，一瞬间时光在迅速倒退。

幼年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他的阳光那么耀眼。宋凉整个人颤了颤没有说话。

“二十一年前，Z市大雪，我们还堆了两个雪人……”

“我说我叫欧阳晚，却忘了去问你的名字。”

“我说还会去找你，可是再也没有见过……”

“我好想你，每天每天……”欧阳晚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哽咽地把头轻轻放在宋凉膝上，脸柔柔贴着那隆起的一团，伸手缓缓搂住宋凉的腰。

“对不起，我回来太晚了……我该早些回到你身边，这样我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从前我觉得与你再无重逢的可能，但命运的齿轮把你带回了我身边。”

“我再也不想离开你，再也不想失去你，如果前路没有你，我的一生没有任何意义。”

面前的男人又在哭泣，字字句句是忏悔。可宋凉却觉得有些疲惫了。

他像个少不更事的孩童，被欧阳晚一点点的暖骗走，万劫不复却总舍不得后退。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无法再一次次爬出深渊了。

微微低头，看着男人的头顶，终究没做出任何动作。

欧阳晚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离婚协议我不会签的。”

“离了吧，欧阳晚，你不爱我。当年的事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没怪过你。”

“谢谢当年那个你，也感谢现在的你。谢谢你帮我，也谢谢你不爱我。”宋凉扶着沙发沿站起身，认真地与他对视，客气又疏离地把话说出口。

苏雨呢，欧阳晚，你的爱究竟是什么，我不想要一个多情的男人，也希望你能遵从你的初心。

“祝你幸福！欧阳先生。”宋凉转身关上卧室的门。身后欧阳晚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一门之隔，是两个颓败不堪的灵魂。

欧阳晚还站在房门口没有动，他后悔啊，命运的折磨，他的迟钝，他的迷惘，早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到宋凉了。

可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奢求一个机会，余生与他老，还能妄想吗？

房门过了一会打开了，宋凉拖了个行李箱出来。

“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就不送你了。”

“宋凉，失去你，我不会幸福，我不想我们就这样结束。明明我们能有未来，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欧阳晚轻轻拉住那人的手腕，不愿松手。

“欧阳晚，你把我当什么，把苏雨当什么？我不需要……不需要你。”宋凉依旧冷冷地开口。

一句不需要你，将两人扎得心神俱碎。

“嗯……”欧阳晚艰难地放开手，拉着行李箱走出大门。

今夜没有星辰，一个男人狼狈地坐在车里，树影摇曳，前路漆黑一片，寻不到方向。

他脑子里不断回想宋凉的话。“你把我当什么，把苏雨当什么？”

……

一时竟找不出答案。

可是他无比清楚，重要，很重要，这两个人已经融入他的人生，无论怎样，都是他用尽生命去守护的。

他不想离开宋凉，一点也不想。这个男人，这个他无数次祈祷重逢的男人，怎么能就这么放开手。

他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胸口一阵阵发痛，痛到他无法平稳呼吸。

别墅的灯光已经熄灭，他却一步也开不出，停在别墅侧边，盯着大门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愈深愈静。别墅大门突然打开了，一辆黑色轿车快速开了出来。欧阳晚几乎是立刻启动车子跟了上去。

宋凉早就从后视镜注意到了后方的车子，他眉头死死拧着。深夜路上车渐少，这种路况，摆脱一个人很难。

宋凉加快了车速，欧阳晚也紧紧跟着，他伸手拨电话给宋凉，却被挂断了。

为了那人和孩子的安全，他只能作罢。行至一个十字路口时他正准备减速放弃跟车，却看到右侧路上一辆车开着远光灯直直冲向宋凉。

来不及思考，他把油门踩到底，方向盘右打迎了上去。

宋凉被强光照得看不清路况，只听见嘭得一声，透过后视镜看到两辆车已经燃烧起来了。

其中一辆蓝色的分明是欧阳晚的。

他慌乱地踩住刹车，推开车门往那边跑了过去……

宋凉没能跑出几步远，就被猛烈的枪声逼得无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