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辅导(57)
“你跟朋友去吧。”
“什么?”
“我说你跟朋友去。” 格外干脆。
“你还有事?”
吴恪掐了烟,没应声,背影很冷硬。梁泽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动也不动地站在主卧门口,“所以你只是不想跟我看?”
不是加班,不是有事,就只是不想跟他看而已。
“没兴趣。”
说完这三个字后,房中出奇的安静。
面对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吴恪,一种无力感袭上梁泽心头。又站了一阵子,他穿上鞋离开了。
夜幕低垂,街上灯火霓虹。
沿着小区外的马路走,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地铁都经过两站,还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站在路口的斑马线边,他拨通何峰的电话。
“你晚上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十点的,想送给你。”
电话那头很嘈杂,说笑声此起彼伏,何峰捂着话筒喊:“什么?”
“我说送你两张电影票。”
“送什么?”
“电影票!”
这一嗓子带着压抑多时的情绪,直接把何峰喊得一激灵,终于快步走到安静的地方:“你要请我看电影?就咱俩吗?这不好吧。”
调侃的意思很浓重,梁泽却笑不出来。
他迎着风缓慢地呼吸:“不是和你去看,是把票送你,你不要我就扔了。”
“扔了干嘛?你等着我。”
工地连电影院很近,不到一刻钟何峰开着小电驴找到他,带他到影院门口把票给卖了。
“这不就解决了?”
票可以转手,自己跟吴恪的关系呢?总是忽冷忽热的,似乎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梁泽望着检票口,很长时间一言不发。
何峰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回神:“干嘛垮着脸,不就是场电影吗?黑灯瞎火的有啥意思。走,跟我一起喝酒去。”
“我不去了。”
“走走走……”
推搡间梁泽注意到何峰身上有酒气:“你喝了酒还敢骑车?”
“狗鼻子啊你……” 何峰低头闻了闻,“我就出门前喝了半瓶而已。”
今晚工友聚在一起放松,喝酒的喝酒打扑克的打扑克,有两个工友的老婆还给大家做了卤货和炸花生米,一群人把最便宜的啤酒喝得有滋有味。
“难得周末,你回去不也是睡觉?”
被何峰连拖带拽地带到路边,看到路旁停着的电瓶车,梁泽无奈地拿过头盔,“算了,我来骑,你坐后面吧。”
他还不想死于非命。
何峰嘿嘿一笑,迈腿跨了上去。
工地照明靠的都是施工用的灯,几个光秃秃的灯杆插在碎石地里,电线当晾衣绳用,上面几条大码男式裤衩迎风飘扬。
他俩过去的时候那帮工友已经喝高好几个,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啤酒瓶。见何峰带了生面孔来,大家也都不拘束。
“小梁是吧,来来来咱们这好多都是老乡!”
“坐这儿,这儿有凳子。” 其中一位工友的老婆还把自己的板凳让给他,上面系的有她自己做的海绵垫,“坐这个软乎。”
比起吴恪和吴恪的那帮同事,也许这里才是更适合自己的地方。梁泽这样想着,笑了笑,转头接过工友递来的酒,漾出来的泡沫沾了一手。
在这里喝酒不可能不划拳,输家的惩罚也是五花八门,不过他是新来的,大家一开始也没好意思拖他下水。
今晚何峰运气极臭,可以用屡战屡败来形容。几轮下来他上衣全脱光了,脸也喝得酡红,光着膀子蹲在椅子上啪啪甩牌,“操,我还不信了,今晚上不把你们几个打趴下我就不睡觉!”
话不能说得太满,很快他就输得惨烈。嫌打牌费事,众人干脆改掰腕子。都是卖力气的,这种玩法最直截了当也最能激发大家的斗志。
所有人围成一圈,中间放一张吃饭用的桌子,连椅子都不摆,掰的人直接扎马步。何峰醉得站都站不稳了还要求上场,结果又是输得一塌糊涂,中途还跑去哇啦哇啦地吐。
“再来再来!”
他摇摇晃晃地回来,马步刚刚扎好,肩膀被人拍了拍。
“我替你来吧。”
一扭头,竟然是梁泽。
瞅着他那细细长长的小胳膊,秀气白皙的瓜子脸,何峰皱起眉:“你行么你。”
事实证明,梁泽挺行的,起码比何峰行。
在他连杀两员大将之后,周围气氛顿时攀到顶点,所有人都开始嗷嗷起哄。何峰站他身后给他加油鼓劲:“牛逼,牛逼!看见没这就是我老乡!”
这才哪到哪。
梁泽活动了一下腕子,脸上浮现久违的兴奋和放松的神情,脸色也微微发红。
第三个跟他掰的有 190 多斤,战斗一开始何峰就大喊大叫,嗓门高得能把房顶掀翻。梁泽咬紧牙关,太阳穴两条筋都突出来了,足足掰了一分多钟才艰难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