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辅导(24)
走前吴恪把伞留给她了。
两人拾级而上,梁泽问:“你把伞给别人了,自己怎么办?”
“有车。”
梁泽点点头。
他没有车,也不会开车,所以对地下车库这类事物的概念很模糊。
可走到站外,两人都有些傻眼——
外面几乎是暴雨如注。
夏天总是这样,天气说变就变,就像年轻人口中的喜欢。虽然只有不到五十米距离,但贸然跑过去恐怕也会淋成落汤鸡。
“不如在这等一会儿,小点了再过去。” 梁泽说。
吴恪没有反对。
两人移到角落,并肩站在卖雨衣的人背后。檐下雨声噼里啪啦的,嘈杂得使人产生困顿的感觉,雨点把水面月光的倒影砸得细碎。
“梁泽。”
“嗯?”
梁泽扭头,在吴恪眸底看见自己的脸。
“你帮我一个忙。”
梁泽很意外,不由得收起放松的状态,格外认真地问:“什么事?”
“等我出国以后,你搬来帮我照看房子。”
梁泽张了张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不用立刻答复我,考虑清楚再说也不迟。”
帮吴恪照看房子,这个忙听上去并不难。可梁泽不明白,真的有这个必要吗?那些要长时间出远门的,谁不是切断电源锁好门窗就走了,又有谁会特意找来一个人照看房屋?
但吴恪像是认真的。
他说:“房子是全款买的,没有贷款要还。这两年没什么事我也不会回来,你可以安心住在里面,不用担心谁会来赶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需要车,我这部可以留给你。”
“不不!” 梁泽匆忙否认,“我连驾照都没有,不是,我是说…… 我是说我有住的地方,我们店是包食宿的。”
心里隐隐约约有种模糊的感觉,吴恪的行为介于怜悯跟帮助之间,就像是收留流浪的小动物,又或者把伞送给刚才的那位孕妇。
“你那个宿舍怎么住人?” 吴恪蹙起眉。
梁泽疑惑地看着他:“我的宿舍什么样你怎么知道。”
吴恪哑了一下:“想也知道。”
梁泽的自尊心有点受伤,没有继续深究刚才那个疑点,“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差,大家都能住,况且我以前在老家住的也没有多好。”
吴恪不去理会他微弱的反对:“你好好考虑过后再答复我,我下月才走。”
好吧。
拖一天算一天。
眼前最大的烦恼是雨下个没完,一点变小的趋势都没有。渐渐的梁泽腿站酸了,弯腰捶了几下,伸出手去接雨,两秒钟手心就全是水。
“不会要站到后半夜吧。” 语气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期待,梁泽脸微热。
“你有事?”
“没有。” 他摇摇头,“就是有点困了。”
吴恪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还要下三个小时,你家离路口远么。”
“不近。” 梁泽苦恼地朝他笑了笑,“没事你不用送我进去,那里面不好掉头,把我放路边就行了。”
老房子离主路通常都有一段距离。
“去我家吧。” 吴恪低声。
笑容僵在脸上,梁泽眸子颤了颤:“你家?”
吴恪两手抄在长裤里,移开眼:“不愿意就算了。”
不是不愿意,是很意外。准确说来,今晚实在发生太多出乎意料的事了,比如他们俩竟然能在一起平静地说这么多话。
梁泽心口热得发胀,头也变得昏沉,恍恍惚惚地说:“好吧,那就麻烦你收留我一晚了。”
也许这不是个好主意,可就这样一敲定,两人立刻不在乎雨有多大了,肩并肩冲进雨幕。一瞬间好像回到从前的日子,校服遮在头顶一起躲雨,裤腿溅得满是泥点,脸上却是笑着的。
“阿恪,等等我啊!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终点等你。”
多少次并肩奔跑,谁慢谁一步好像都没担心过,因为跑在前面的那个总会等着后一个,等到了,才会继续往前。
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变得奢侈。
两人钻进车里,头发湿漉漉的,发梢直往下滴水。吴恪第一时间打开空调,热风吹得车里暖烘烘的,空气中蒙蒙一层雾气。
也就开了一两公里的样子,挡风玻璃就凝了一层细微的水汽。吴恪让梁泽擦一擦,梁泽往玻璃上哈了口气,小臂擦得玻璃咯吱咯吱直响。
“坐好。” 看见他半站直身子,吴恪马上说。
梁泽点点头,听话地坐回去。
还没回到小区,头发衣服就已经全干了。
吴恪把车开进地库,绕了小半圈才停到一个地方,下车的时候对梁泽说:“这里就是我的车位,你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