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帆觉得，这样可以多多少少减轻自己的愧疚，向外人诉说他有多么负责、他们有多么甜蜜也不失为一计良策。或许眼前这个爱情中的愣头青就是个好对象。

高骞泽点头：“好啊，程哥。看不出来你都有老婆了，嫂子一定很幸福啊。”

说完这句话，高骞泽露出羡慕的表情，而内心里，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舌头给涮了。

电梯先停在了大型超市这一层，高骞泽拦住电梯门，递出一张电影票，道：“程哥要是还有空就来吧，九点散场，你十点前肯定能回家。要不然这票浪费了……”

程青帆看小高实在可怜，笑着接过票，道：“行，我一定来。”

开始放映前五分钟，荧幕正在放广告的时候，高骞泽听到从右方传来的小声的“不好意思让一下”和“谢谢”的声音。一转头，这个在自己右边座位坐下的人，还真是程青帆。

他穿着西裤在狭窄的过道中前进，白衬衫染上爆米花味和其他各种各样的味道。高骞泽微微眯起双眼。

“程哥，你看这一对对的情侣，就我这空着一个座。”高骞泽往嘴里塞进一颗爆米花，把爆米花桶放在了两人中间。

程青帆哈哈一笑，“小高，咱们俩大男人坐一块，你就不嫉妒了？我告诉你，谈恋爱和结婚可不是一回事，你看他们现在浓情蜜意的，结婚后就全都被冲淡，婚后还甜蜜的那是极少数人。”

高骞泽吃爆米花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程青帆的眼睛，道：“那你和嫂子，一定是甜蜜的那一些吧。”

他说完后，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期盼什么答案。

“那还用说嘛……”程青帆还没说完，电影开始的声音就响起了。高骞泽转过头去，眼前逐渐浮现出陆萍的身影。

第2章 忆往昔

高骞泽和陆萍都出生在北方一座三线的小城市。高骞泽记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的父亲，母亲一个人拉扯自己长大，在菜市场摆摊买菜维持生计，称不上贫寒，但日子并不富裕。

当时，没有人比他更相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他会在帮母亲收摊的时候背英语单词，会在跟母亲一起进货的时候帮着计算价格，他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老师体谅他家里的情况，甚至主动送他辅导书和练习题，中考时，他考了全市第三名。

但是在考上重点高中后，面对省城的同学们，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高一入学后有一次热热闹闹的社团纳新活动，是同学们互相熟络，加入喜欢的社团来丰富高中生活的好机会。高骞泽逛了一圈，想问但不敢开口，害怕要准备的东西自己买不起，走在操场中央，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嘿学弟，认识我吗？”

他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一位穿西服的学姐，那就是陆萍。

陆萍叉起腰，高马尾低低地垂下来，道：“我认识你，我爸经常在你妈那里买菜，我还在菜市场教过你做数学题呢。那时候你应该是……四年级？”

高骞泽已经记不清了，但还是很开心地连连点头，道：“我叫高骞泽。”

“我叫陆萍，不是平方的平，是邵飘萍的萍。”话说完，陆萍见高骞泽没什么反应，解释道：“邵飘萍是一位伟大的革命者，媒体人，是我的偶像之一。”

见高骞泽愣愣地，也很好说话的样子，陆萍暗喜，举起手中的申请表，道：“小高学弟，加入我们辩论社吧！”

高骞泽慢慢地接过来，道：“谢谢，那个……一定要买西装吗？”陆萍摆摆手，“不用啦，打比赛才穿一次的。要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借一身，或者租一身。”

他拿着手里的申请表，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激动，只能不住地点头。他还记得，那天下午天黑得很早，陆萍的眼睛亮亮的，话是热的，时至今日他偶尔会想，自己当时的眼睛，会不会也是亮的？

陆萍成为了高骞泽在高中的第一位朋友，两人上学顺路，一前一后骑自行车来学校，是高骞泽高中记忆里一道美丽的风景。陆萍高三的时候在学校一个人租了房子，晚上放学更晚，两人才不再一同上学放学。

她太清楚高骞泽家里的处境。高考结束后，陆萍把自己所有的笔记和辅导书以极低的价格卖给高骞泽，高骞泽听到价格后，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地看着陆萍。

陆萍狠狠一拍他的肩膀：“大小伙子扭捏什么呢。我告诉你，买书和买药是最不应吝啬的两件事，你明年给我考出来，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找我，姐请你吃好的。”

这句话在高骞泽心里的份量太重，以至于他以极优异的高考成绩毕业，坐火车去见陆萍的时候，还有了衣锦还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