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号码(74)
他叹了口气,把后半句话压在了舌头底下:我害怕我明明是想对你好,结果却让你受伤了。
范予歌眨了眨眼,明白了过来。他微微低了低头,把筷子尖儿夹在嘴唇中间抿了抿,然后含着筷子尖儿轻声说了一句:
“你也没有脾气不好。”
魏峦愣了一瞬,然后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猫爪肉垫给一巴掌拍了上去一样,又软又热又有着极强的冲击力。心跳也变得飞快。
范予歌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魏峦的反应一样,垂着眼帘继续说:“谁能一直都有那么好的脾气呢,总是脾气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对薇薇脾气好……就行了。”
魏峦的身体里似乎燃起了火,先是在胃里,然后又迅速蔓延到了全身其它地方,让他不得不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以防止自己现在就扑到桌子的另一端把范予歌给吃干抹净了。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睛之后已经压下了内心翻涌出来的火:“你就是一直都脾气很好,”他低声说,“所以你受到过不好的事吗?”
范予歌没料到他想到了这里,抬起眼帘的方式看起来有点愣,但随后又垂了下去,并没有回答魏峦的问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魏峦心里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又浮现出另一种酸涩的味道。他一边暗恨自己没有立场现在就抱住范予歌,一边用那双暗涌着火焰的眼睛看着他:
“没关系。反正我脾气不好,我可以对你很好,然后对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发脾气。”
范予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调转筷子敲了敲面前惠灵顿牛肉的盘子说,“行了别贫了,赶紧吃饭吧,都凉了。”
魏峦殷勤地点着头,夹了一块牛肉咬了下去。的确没有刚上桌的时候热了,但魏峦觉得吃起来特别香嫩多汁。范予歌低头吃了两口菜,然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问魏峦:“怎么就买了这盆树呢?”
魏峦朝角落里那盆笔直又郁郁葱葱的小树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范予歌:“听说这个叫幸福树,我……”
我想我住进这个家之后,就能带给你和薇薇更多幸福……这话魏峦当然也不可能说出口,但是范予歌也不知道是听懂了什么,还是从魏峦炽热的视线里读出了些什么,那白皙温润的脸一下子就泛红了,镜片下的睫毛也慌乱般颤了颤。
魏峦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显然是魏峦住进来的一个绝好、让他信心满满的开头。可到了晚上,魏峦的信心就遭到了一次迷惑性的打击。
范予歌今天晚上有直播。没错,就是午夜直播间。
因为之前薇薇生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搁,上周的小情歌一场午夜直播间都没开过,其实今天早上魏峦就收到了Cupressus的系统站内信,通知他晚上小情歌直播间的时间和房间号。但早上魏峦忙着开会,开完了会又开始挑室内植物,根本就没点开Cupressus。
直到晚上快九点半了,范予歌把薇薇哄睡着了之后从她的房间里出来,看了魏峦一眼,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我……回房了。”他屈起食指关节,抵在鼻尖上不自然地蹭了蹭。魏峦这才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整个人也明显僵了僵。
“……好。”他沉默了一下以后吐出了这么一个有些艰难的音节。范予歌目光看上去比平常晦暗和不可捉摸了许多,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了魏峦一眼,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里面传来了一声房门落锁的声音。
魏峦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才回到“他的”玩具房。
小情歌的直播时间其实是晚上十点,现在明显还早,他大概是需要时间做事前的准备工作。魏峦思考了一下这套房子的房型,范予歌的房间里应该是有个独立的卫生间,现在他很可能在里面洗澡。魏峦竖起耳朵听了听,反正从玩具房里完全听不到范予歌房间里的声音。
他想了想,然后打开了Cupressus,进入了小情歌今晚的直播间,里面已经有许多人等在里面了,见到Avril进来了,有些人开始稀稀拉拉地打着招呼。
魏峦也看过好几次小情歌的午夜场直播了,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心情这么复杂过。屏幕里那个人就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向天南海北的男人们施展着巨大的诱惑力,这样的意识让魏峦心情很是烦躁,却又做不了什么。
于是他又退出了直播间。鬼使神差般的,魏峦来到了范予歌那上了锁的房门前,把耳朵往门缝上贴了上去。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一直到晚上十点,直播开始了,魏峦都没有回房去拿他那平板,而是一直像个偷窥的变态一样趴在人家的房门口听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指望能听到什么,又在一边期待一边郁闷着什么。半个多小时的直播时间,魏峦几乎就一直趴在那儿听,从范予歌的房门口离开的时候他半边身子都麻了,明明是范予歌在里面直播,魏峦却像是受了折磨一样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回到了玩具房。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他才隐隐约约听到范予歌的房门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