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火(75)
徐濡卿哈哈大笑道:“数学低于150,别来见我,丢脸!”
“爷爷!你怎么这样!别的爷爷肯定都是让小孩别有压力的。”
徐濡卿恨恨道:“前两天王青石那老头跟我说,他孙女数学考试次次满分,以此证明他的基因经过三代稀释仍然很强,这我怎么能输?我们以前在P大读书的时候,都是他问我题目。昕昕,你得替爷爷证明证明!”
徐衍昕有点受不了了,说:“您再这样,我就挂电话了。”
“哎,别,爷爷是相信昕昕,中考那难度跟1+1=2有什么区别?”
“歌德巴赫猜想不是好多人研究?”
“那都是民科数学闹着玩的,真搞研究的都不碰那个。”
徐衍昕长长地“哦”了一声,隔了好一会,徐濡卿问:“你妈天天逼你学数学,你讨不讨厌数学?”
“还行,就那样,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补课太多了,有点累。”
徐濡卿笑了下,突然道:“数学是很美很神秘的东西,就像你喜欢的漫画里画的那样,它藏在王宫深处,不装什么金箱子、银宝盒,许多勇士屠龙后,见了美色和财富就忘了科学,它就一直被遗落在角落,等人去发现。”
“费马随手写下的猜想,难倒了包括欧拉和库尔莫之类的顶尖数学家,时隔三百多年才被解开,许多人会说解开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没解开,岂不是一生一事无成?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更有趣,更光鲜的东西让人追求——”
“但科学没有国界,不受历史的局限,无数的人抛开种族、性别、民族为同一个目标努力,他是由血和汗构成的灯塔,只为照亮后人。比起中考,比起别的,爷爷更想告诉昕昕这个,但昕昕愿不愿意听?会不会觉得爷爷是个不会说笑的老古董?”
“爷爷……”
“爷爷偶尔也会奢望,我的昕昕会花那么多年解开谜题,会不会以后像爷爷一样注意到那角落里的宝贝呢?”
徐衍昕始终记得那个夜晚,蝉鸣绵绵,树荫暗暗,徐濡卿的声音透出一股岁月的苍老。
那时,他愣愣地想,爷爷老了。
然而现在的他,再想起他的初衷,便忍不住质问自己——他是否还是那个蛰伏多年,静静解开难题的徐衍昕?他到底缺少的是什么?如果是江屿,他会不会说他是闲得无聊自讨苦吃的傻瓜?
作者有话说:
里面的问题都可以想想哈,挺有趣滴!然后希望大家能快乐看文哈,不要吵架!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36章
“你是蠢驴吗?”
讲了三遍三角函数后,江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把笔一丢,皱着眉看向赵聪。
赵聪涨红了脸,嘴硬道:“明明是你讲得烂!”
江屿举起拳头,斜眼看他:“你再敢说一句?”
初中生不惧强权,哼了一声,道:“你这两天来这么勤快,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徐衍昕的没跟你好?”
话音刚落,赵聪右边的脸颊就挨了一拳,他哎呦一声,捧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江屿,而揍人的人已经转身进了厕所,把门摔得很响。赵聪腹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来那个了呢。
江屿靠着门,翻徐衍昕的空间,最新一条拍了张很糊的会场大门,角落有只橘猫,配字是:USAMO的题真的好繁琐,不过小橘今天也跟我招手了呢,加油!之前一条是:报名报了两小时,实在闲得没事做,看了会龙珠,隔壁的大佬在刷HMMT,压力山大……再之前的是:schimincke新出的颜料好好看,但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菠萝菠萝哒[委屈]
徐衍昕的空间很普通,抱怨老师拖堂,新的竞赛卷太多,转发一些美食和漫画,说一些普通的烦恼,好像自己真的那么普通似的。
他来来回回地翻了半小时,才终于摁下访客记录删除的按钮。
180分钟,铃响。
徐衍昕走出考场,望着迷迷蒙蒙的天空,有些恍惚。试卷上的数字好像还残留在他的虹膜上,看什么都有点数学气,那些景象不是景象,那些人也不是真的人,而是由数字构成的图形。
他等了两分钟,便看见了徐昭的身影,穿着厚重的黑色羊毛大衣,怀里抱着个纸袋,里面支出一根长长的法棍,像在巴黎街头拍的画报,他顿时就笑了,把他的想象原原本本告诉徐昭,但徐昭无法理解他的幽默:“初赛考得怎么样?”
他撇了撇嘴,说:“有一题没做出来,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徐昭随即皱起眉,道:“初赛怎么还会有题没做出来?”
“这两年致新杯初赛难度提升了,两道组合题……”
“你总找借口,怎么提升?”
车窗上的雾气凝结了,他垂着头,看自己的手指,中指的指腹凹陷下去,是笔压的,指尖还沾着一点墨水渍,窗外围着黑压压的一片羽绒服,考生跟家长叽叽喳喳地说着题好难,家长笑着,似乎并不当回事。他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念爷爷,转头对徐昭说:“我想去爷爷家,正巧问问他那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