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山往事(36)
『因为阿闻在别的事情上努力着嘛!你们的蜡烛做得很棒啊,我还向一平买过两盒呢。绿幽幽,效果特好,特别瘆人。就是津贴少,不然——』
一饼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这个混蛋。
『而且吧,因为教你们三个——你们两个,让我大概知道了自己以后想做什么事情,也想找个机会感谢你。谢谢你啊,阿闻。』芦苇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尽管那手已经被握得湿漉漉的,初夏的风从指缝中穿过,他微微欠身,摸了摸丁海闻的脑袋。
『那就再教一点啊!卢云伟!』丁海闻懊恼地打开他的手臂,双手自耳后捧起他的脸颊便吻上去,没给一丝躲闪的机会。
他还记得初见时漫天大雪中的那张脸,炉火前烘得发红的那张脸,电脑屏幕前拼命忍住笑的脸,假装严肃训斥他却又假装失败的那张脸,刑场上眯起眼睛嘴唇紧绷的那张脸……都重叠在一起,就在面前,离得这么近,近得可以吻到他的鼻息。
好喜欢。
这喜欢好绝望。
他被重重地推倒在地,尾椎生疼。前额似乎也挨了一掌,却木木的。
这喜欢隔着十年的沟壑,隔着同为男性的罅隙,怎么都,传递不出去。
『对不起!……你没事吧!』芦苇赶忙蹲下来扶他,就是这样一个,自己受到了冒犯,嘴上却先抱歉的温柔的人。
『很恶心吧……被我这种,小孩子喜欢。』屁股好疼,疼得眼眶都要裂开了,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落泪,愤怒就罢了,这时候哭鼻子,显得好无能。
芦苇一定更讨厌无能的人。
『……是我说错了,阿闻不是小孩子,我只是……』芦苇无视他的挣扎反对,蹲下来抱住了他,抚着他的头发,『只是没有准备好,不——我永远都没办法准备好,被阿闻用这种方式喜欢,但是,谢谢你喜欢我。』
他真的是个无能的人。无能又猥琐。
硬是从芦苇的药袋子里要了一颗安眠药回来,却不敢吃。
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在漆黑的夜里做着清醒梦,看自己逐渐成熟的身体,看少年的欲望卷进水流,消失在下水道口。
『阿闻!!!阿闻!!!丁海闻!!!』他觉得自己才刚睡着没多久,就被阿狸的汪汪声吵醒,而一大早的一饼比阿狸还聒噪。
但是他暂且谁都不想理,翻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喂!阿闻!你不会出事了吧!』
阿狸叫得更欢了,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一饼这家伙会爬墙,生生二楼的小阳台,不知道怎么爬上来的,见里面有人,直接开阳台门走进他卧室来,『我昨晚喝多了,我没闯祸吧!?』
『嗯。』实在是困,丁海闻翻个身,把毛巾被压在身体下边,屁股蛋子凉嗖嗖的。
『你怎么不穿裤子!』胡一平光晓得喊,也没打算帮他拉个毛巾被遮遮。
他不但没穿裤子,地板上还丢满了纸巾团。
『那别看,看了长针眼。』见胡一平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皱着眉毛艰难地撑开眼皮,『你什么事啊——搅人清梦……』
『是春梦吧?』一饼凑到跟前来,把他怀里的枕头扯开,『昨个我怎么就被你爸给喝趴窝了呢——那个,明明给你说了吗!?其实我是陪她来给她壮胆的,没想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哎嗨……』
『那你问她去啊……』丁海闻自暴自弃地翻过身,仰面朝天地躺平,大约是年轻,他顾自弄了一晚上,天亮了小兄弟还能在晨勃里清醒,把毛巾被顶出一个很滑稽的形状。
『她不开门!』胡一平气鼓鼓地说,『小丫头大概在生我的气,』他又盯着阿闻身上那顶真实的小帐篷,『阿闻你可以啊……快给我说说,你跟明明——』
『我也没开门啊你不照样进来了。我不会说话,把你妹妹惹哭了。』丁海闻翻身起来,光着屁股在房间里溜达着找裤子,『想揍我的话趁早,你看老子现在一点儿防护都没有。』他把地板上的内裤捡起来,大咧咧坐在床沿上伸条腿穿,却发现一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他穿好内裤拍了拍床架,示意一饼过去坐。
『你……有点奇怪……』胡一平虽然坐到了边上,却并不大自在,眼神游移,一直没从他的身体上挪开,『你……不喜欢明明吗?』
『硬要说喜欢也不是那种处对象的喜欢吧……』丁海闻两只手臂撑在身后,胸膛被斜进窗户的朝阳照得雪亮,跟胡一平小麦色的胳膊比起来格外显眼,『我反而很羡慕你啊,胡子都长出来了,却什么都不懂。』
一饼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咕哝起来:『很明显吗……我是不是应该剃一下——但是我家没有剃须刀,等等!你什么意思?!什么不懂,我早就开始打飞——』见丁海闻微妙地眯眼看着自己,他及时刹了车不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