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晤+番外(210)
“可能花还是适合种在春天里吧。”宋时鹤最后淡淡地说。
种在自己的花田里还是会凋谢,会离开吧。
季渝生听到宋时鹤的拒绝心里和鼻头都微微泛酸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好低着头用力眨了眨眼,掩盖着情绪点头说好。
空气沉默了一会,最后宋时鹤出声说:“既然没事的话,你自己请假应该就是想要休息吧。这样的话就没必要在我这里忙来忙去的了,你回──“
“不是的,我是收到电话,担心──“宋时鹤的话还没说完,季渝生就抬起头来,神色带着慌张,着急地这样说道。
可是说到一半,他又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然而只听这句短短的话,宋时鹤却好像隐约知道了他请假的原因,心中顿时猛烈一跳,脸上的表情也凝住了。
趁宋时鹤没有再下逐客令,季渝生死死地低着头转身,逃跑一般跑进房间,而后关上门。
关上门后,季渝生把背贴在门上,整个人贴着门缓缓滑落直到坐到地上,可是心里依旧紧张不已,悬着的心依旧还停在高处,迟迟落不下来。
自己终究还是为了留下把那件事说了出来,刚刚宋时鹤愣住的表情让自己猜不出有没有让他生气。
而此时门外坐在餐桌旁的宋时鹤也拿着勺子,眼眸和嘴如同星星泛开的光晕一般微张,迟迟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门“咔哒”一声终于开了,季渝生拿着两个大塑料袋走出来,走到宋时鹤面前提了提他们,说:“先生,房间的垃圾我收拾好了,我去扔个垃圾。”
这次季渝生虽然是抬起头看着宋时鹤说话的,可是说话的时候却眼神飘忽,仿佛宋时鹤是美杜莎一般,不能和他做任何眼神接触,否则的话自己就会变成一生都沉默的顽石。
宋时鹤抬眼瞧见他额头的汗,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水。
季渝生喝完后,重新提起垃圾袋往门口走去,宋时鹤却在背后对他说:“不用收拾了,你走吧。”
宋时鹤冷漠地说完这句话后,季渝生沉默了一会,竟然真的听话地拿着两个大袋子向门口走去,拉开门把离开。
门关上后,宋时鹤还在发愣,他突然觉得房子的温度好像很低,让他冷得有些发抖。客厅里的暖光好像又散开了,迷雾迫不及待地涌进来,一切又被抽去了生气。
舍不得还要装作绝情的样子,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所以他不敢直视生生,要是直视的话可能就会拉住他不让他走了。
可是,当年强迫别人做出自己认为的正确选择的自己,还有如今如此落魄的自己,还有什么能力去谈论爱情呢。
他一直认定爱是追求美,是互相形成美,是互相成就美,就像两座名为“雕塑家”的雕像,每日都互相为对方抹去滴在眼角的雨水,互相雕刻,让对方的曲线越发圆滑,让对方更立体、更接近神的造物、更完美。
可是现在的他明显没有足够出色的雕刻技巧,自己除了拖累对方,让对方变得丑陋以外,毫无用处。
想到这里宋时鹤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到沙发旁,无力地坐下,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后隔着带着热气的白雾看向窗外的天。
他只觉得一切都灰濛濛的,就像他看不到自己的前路,也像他遗失了自己需要的镜片。
“他该放手了。”
然而在这个念头还没有完全形成前,门铃却突然响起,像一道剑刺破被迷雾,被雾气环绕的一切突然就阔然开朗,一切朦胧的景物瞬间变得清晰。
宋时鹤睁大眼睛,带着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并不是他刻意走得很慢,而是颤抖着的腿仿佛不受控制。
走到门口后他从门眼看出去,清晰地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季渝生,一手拿着一大袋东西,一手捧着一束花,正站在门口敲响他的门铃。
宋时鹤顿时剧烈地抖了抖,差点站不住。
从很久以前开始,宋时鹤就一直觉得季渝生的轮廓在雨天里尤其清晰,在车站、行人、灯光,一切都变得朦胧的雨天,只有生生是清晰可见的。
所以每一场雨他都可以放心地拉着生生跑,因为只要他在,自己就不会迷失,自己眼前的迷雾都能被驱散,只要他在,无论雨多大,自己的前路就都是清晰可见的,所以他总是可以坚定地跑向目的地。
当年宋时鹤隐约感觉如此,现在却是越加明显。
也许因为季渝生是在雨天也光芒万丈的人。
也许自己也可以向光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吗?光会接受吗?
颤抖着手打开门后他看见季渝生气喘吁吁的,手里拿着一束用白色印花纸包住,上面绑着一个小蝴蝶结的花,宋时鹤开门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看见季渝生把一束花递到他面前,弯着眼睛对他笑着说:“满天星在冬天也开的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