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晤+番外(157)
这两句话在季渝生心里以接近呐喊和尖叫的声音出现,震得他自己的心脏都如同位处震央一般不断发抖。
因为宋时鹤开心的时候特别漂亮,明亮的、像藏着彩云的眼睛,连阳光都不愿意离开的鼻子,还有像鲜花张开那一秒钟让人惊艳得移不开眼的笑容,五官美好得不像话,能让人对一切生出美好之感,会让人想起四季常青的常青藤,让人觉得和认定他连带着他周边的事物,本来就该一直那样风情万种,那样意气风发。
想让他幸福,想让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幸福一点。
想帮他抹去眼里的忧郁,抚平皱起的眉头和耸拉的眼角。
想他可以一直像以前一样热爱一切,热衷于发掘一切的美。
想要他一直都可以露出这一副松懈的、写意的样子。
钱财、安逸的生活、老板的赏识,好像突然都不重要了,因为没有比在这件事上更迫切和渴望的心情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最后在宋时鹤面前停下,差点碰到他的眼角。
本来想要碰到的,可是在看到他突然微微皱起的眉头,就立刻停住了。
“怎么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手指,宋时鹤放下托着下巴的手,脑袋从窗口暂时离开,望着季渝生有些奇怪地问。
突然耸拉下来的眼角,有些紧张地张开、不再舒服地眯着的眼睛,微微皱起的眉头,微张却没有笑意的嘴,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失去光彩的脸,还有不再活泼地摇动,只紧紧贴着前额的发丝。
好像不只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在看向自己的时候也会这样。
季渝生更加仔细地去想宋时鹤自从重逢以来,每次看见他的表情。
皱着的眉头、握紧的拳头、极度冷漠的话语。
为什么呢?季渝生开始问自己,是因为自己让他感到不幸福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看到自己,这些漂亮的东西都会消逝呢?是讨厌他吗?还是憎恨着他?
应该不是憎恨吧,憎恨的话,宋时鹤的表情会更夸张吧。
可宋先生一直那么柔和,也许憎恨着一个人也不会露出过份的表情吧,他一时竟有些不确定。
然后他突然想起宋时鹤那一天对他说,他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
所以是自己让先生露出这样不幸福的表情吗?是自己让他失去爱和被爱的能力吗?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以前好像还可以可是现在却不行呢?因为他做了什么滔天罪行吗?他努力地细想,可是却没有任何发现。那是因为时间悄悄改变了什么吗?时间会篡改命运,让命中注定变成过客而已吗?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听的某一次经济学讲座。
那时主讲人讲到人心,本该是在说如何谈判和交易,却不知为何拿了爱情作例子。
现在一想,也许是为了每一个人的这种时候。
那个讲者说人的每一种情绪都是同时包含着理性和感性,因此一见钟情也有一半是因为理性。一见钟情并不像人们平时说的那么迷信和情绪化,所谓一见钟情,只不过是代表着你在见那个人第一面的时候就被他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了,在一见钟情的情况下,很多时候是外表。所以一见钟情只是你的一种因为被漂亮皮囊吸引而产生的情绪,并不是所谓命中注定那么玄乎的东西。
于是在如同心动一般的徐徐风声里,季渝生又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宋时鹤。
是一见钟情、忽视一切只是对美好皮囊的向往吗?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是,因为在讲厅第一次见他时,觉得恍如宙斯开恩让美神降落。
想到这么俗气的比喻,季渝生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文学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这比喻突然又让他想起自己写过的一段送不出去的、极度庸俗的话。
那时先生发来一封信,信里夸赞季渝生试作的几首诗非常流畅且有自己的特色,开玩笑地问他的手是不是被神亲吻过。季渝生心里高兴之余却又忍不住对先生倾诉自己对他的诗的欣赏,他觉得自己就算从神那里再借一只手,也不会比先生更会写诗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写了一段极其庸俗的话。
“我觉得先生才是。先生才是被神亲吻的笔触,你才是被神镀金的文章,你才是缪斯勉强批准的恩典———让你降临人间。”
这段话直到现在,每次季渝生一想起来就羞得满脸发红,他也想不出自己当时为何会写下这样一段浮夸的话。
可这句话虽然夸张,对他来说,先生又确实是这样珍惜、美好又带着一丝不现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