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浴缸是他对林阙说的，黑暗里的最后一样东西。

看着浴缸，夏谐脸上好像有些畏惧，但克制住，勉qiáng平静地跨进去了。他抱膝坐在里面，摆出一个蜷缩地很紧的姿态，然后偏头看了林阙一眼。

“是不是要放水?”

“……要。”

林阙刚想去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夏谐伸手摁住他。

“要凉的，水。”

对此林阙没说什么，把龙头拧向凉水，将水放了出来。

水一直放到满缸才停下来。

幸而是盛夏的午后，天气闷热，自来水管里的水都微微温着，不会让人着凉。

浴缸比人矮很多，林阙得半跪在瓷砖地上才能和夏谐平视，他时刻注意着水中的人，抓着夏谐的一只手，以免过大的浮力使人失去控制。

“我一直……都躲在这里。”水的波纹倒映在夏谐脸上，像是什么光的照拂。“躲这里，他们就不会来。”

甫一说完，夏谐就将身子一沉，埋进了水底。

他的动作实在太轻巧，也太富有技巧，连一点水波也没溅出来，无声无息地，便沉下去了。

林阙跪在浴缸边，只见得平静的水面，和自己抓住的一截手腕。他也不催夏谐，只是换作两只手去捂住夏谐露在水面外的手，给他传递一些温暖。

也不知多久，“哗啦”的一声，夏谐终于从水面下探出半张脸。他的头发湿淋淋贴在额头上，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林阙，闪着点点的光，像寒星。

“林阙。”夏谐慢慢地又探出一点脸，轻声问道。“你真的……爱我吗？”

男人也静静望着他，可是沉默良久，什么也没有说。

夏谐被看得有些紧张，慢慢把那只被男人握住的手蜷缩起来。正是此刻，林阙顺着这只手将夏谐从水里捞起来，带入怀中。

“你知不知道。”他压在夏谐的耳畔，低低道。呼吸的热气轻轻拂在对方的耳骨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剥光了，操你。”

夏谐怔住了。

不过，很快林阙就从这种压迫的姿态里清醒过来。“对不起，对不起。”他松开对夏谐的钳制，用袖子去擦对方脸上的水。”“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水其实不冷，可是贴着林阙有热度的身子，就显得冰凉起来。对于夏谐来说，就像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存在，于是如同一个黑暗里的小孩追逐光一样，他下意识朝林阙怀里靠了靠。

身体如此做只是本能，他的意识还怔着 :“那你……”

那你为什么，还那样bī我。

“夏谐，我不敢冒风险。 ”林阙见他靠过来，只好抱住他，开口解释，他的声音很低，低声下气的那种低。“我一定要先把你抓在手里，之后要我怎样都行。慢慢来……慢慢来的话，我怕一眨眼，你就要逃走了。”

这番话如此温存地说出来，实际上不过都是些谬论，苍白地解释着那些qiáng取豪夺的过往。

“只要你能别再那么恨我，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是林阙第一次敢把心剖给他看，第一次开口去求他原谅。“只要……只要……”

过去的人，给夏谐的全是rǔ骂，践踏。第一次有人这样和他说，像是跪在他脚边一样乞求回应，他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耳边纷纷然响着林阙的话语，那么多，那么杂乱，又那样恳切，那样含着灼人的热度。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剥光了，操你。”最后回响的，还是这句露骨得吓人的话。昭示着一个男人所有的渴望，情欲，与爱。

“你真的爱我吗？”这句话似乎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答。

夏谐觉得昏昏然，但也觉得莫名的放松。他的心口再次重复那种撞击。

“咚咚”。“咚咚”。

四面八方的撞击声与话语中，他苍白的脸庞被熏的微微发红起来。

“你想……做……就……做好了。”他以极轻的声音开口，来说出对一个人的原谅。

第44章 06

窗外是yīn天。

苍白的日光照着地上的水，泛起暗沉的光泽。水在砖面上流淌而去，漫过一个又一个凹陷，这光泽便也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它去了。

寂静的浴室里清晰地回响着一些水声，也并不完全是水声，这其中有些很gān脆，可以分辨出是浴缸里水溅落在地上的击打声。而在此以外还有些更为粘稠和暧昧的音调，却使人困惑了。

循着前者的源头，的确可以看见浴缸里的水波不停dàng起，一下一下溢出来。而浴缸边缘紧紧抓着一只手，苍白修长，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可能的生机一样，抓得青筋微微凸起，指甲也毫无血色。

水声以外，只有低低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