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可共饮君情(19)
“大哥,我这不是好奇吗,就进去看了一眼,我们就探了个头,立刻就出来了。”
杨世杰紧紧盯着他们俩,好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冲着门口的守卫说道:“我不是说过吗,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自己滚去领罚。”
门口的两个守卫战战兢兢的跑走了,杨世杰甩了甩衣袖,走进了地牢,阿兰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好险。
杨世安:“没吓到吧,我大哥就这样,以后你见了他躲远点就行。”
阿兰笑了笑,点了点头,这一关算过去了。
柳夙轻在明月堂附近租了个小门面,还是卖茶,北平大大小小的茶楼酒肆多不胜数,他的小茶楼并不起眼,每天来不了几个客人,他就全权交给了十二打理,也算让那孩子过得舒服一点。阿兰在杨府里已经好几日了,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柳夙轻的心没有一天是安稳的,他自小孤单,于是把阿兰当做亲妹妹对待,这世上的感情繁复交杂,浅尝辄止也能教人生死以赴,能有一个羁绊,那便算是多给自己找了一条退路,但他虽然相信阿兰,却无能为力,只好静观其变。
杨世杰跟他弟弟简直是完全不像在一个肚子里待过的,他对待自己古板严肃的近乎残酷,三十多岁了也没成家,屋里连个侍奉的丫鬟都没有,也不像其他军阀一样流连于酒会和戏园子里混日子,除了对待自己唯一的弟弟时才算稍微有点人情味,只是有点过于谨慎了,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碗白水,他的屋子布置的十分简洁,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唯有一台落灰的留声机待在角落,看起来格外的不搭调,他破天荒的施舍给了那有些旧的留声机一眼,对对面的人说:“查的怎么样了?”
阿东递给了杨世杰一个信封:“以前做过暗门子,后来自己把自己赎了出去,来北平没多久,前些日子在明月堂做舞女。”
杨世杰也没打开看,随手把信封扔到了一边:“这个蠢货,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屋里头塞,一个下三滥的暗门子……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你继续盯着,有任何消息及时告诉我。”
阿东点了点头,从杨世杰的屋子里走了出去,几步之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
杨世杰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转了转脖子,许久未动的筋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他慢条斯理的脱下了军装外套,里面的白衬衫紧紧的裹着劲瘦的身躯,显得禁欲而又清明,如果不是眼里闪烁的仇恨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阴鸷,那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模范精英。
他走到那台留声机那儿,小心翼翼的把蒙尘的机子擦干净,而后狠狠地把抹布扔在了地上,额上崩起了几根青筋,良久,他叹了口气,走到一个立式白瓷花瓶那,左右转了几圈,平整的墙面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密室被缓缓打开,他解开了衬衫的袖扣,把袖子提到了手肘,大步走了进去。
密室建的不大,里面放了几个简单的沙发,墙两边都是资料,他打开了壁灯,因为长时间的空气阻塞,里面飘散着一股闷闷的潮味,屋子里猛地一亮,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一双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密室正中间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年轻人,他微微抬起头,眯起的眼睛渐渐睁开,看到来人后,他嘴角扯出了一个讥笑,又缓缓的把头低了下去,他是真的十分年轻,脸上的五官稚嫩而又清秀,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中,脸色十分苍白,一些大大小小的乌青占了他半张脸,一双手的十枚指甲都被翘掉了,血已经止住了,剩下往外翻着的皮肉,伤口触目惊心。
杨世杰一把薅起少年半长的刘海,强迫他把头抬起来:“你不要试验我的耐心。”
少年微微的笑了一下:“杨师长好威风,在下哪敢。”
“我看你敢的很呐,你知道吗,我以前最喜欢你这双手了”。杨世杰近乎怜惜的捧起了少年的一只手,纤长的手指上皮肉翻飞,他从一边拿出了药粉轻轻的洒了上去,又用纱布裹好,看起来十分的娴熟:“可是这双手,攥着我弟兄们几十条人命啊,小墨儿,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你说话啊!”
他冲着少年大吼了一声,狠狠地放下了少年的手:“这药是我特意从东北求来的,疗效甚好,等你那鲜嫩的指甲长出来之后,再把它们一个一个的翘掉,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小墨儿,你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少年看了看自己被包好的手指:“多谢师长,李墨命薄,可不敢想那么长远。”
“啪”的一声,杨世杰抬手打了李墨一个巴掌,少年的头往旁边歪了一下,没有及时修剪的指甲划伤了他的眉角,几滴血珠渗了出来,杨世杰轻轻的吻了一下少年受伤的眉角,那动作几乎算得上温柔了:“小墨儿,我总能找到能让你开口的办法,你说吧,乖一点,我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