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守被盗(65)
周劲野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可以吗?”
“我是在问我可以陪你去吗?” 林觉晓问道,“可以吗?”
周劲野的声音很沉很闷:“可以。”
他在林觉晓面前,藏不住情绪,他又道:“我想你陪我一起去的。”
*
林觉晓请了假,临时刷了半天买高铁票的软件,才好不容易买到了两张去杭城的票。
今天没下雨,但是个大阴天。
高铁上是照旧的吵,外放抖音的放抖音,大声打电话的打电话,看不住小孩的就让小孩嚎叫。
林觉晓对这个环境接受度良好,他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周劲野,自己坐在了靠近走廊的位置。
他看到周劲野皱着的眉,问道:“很吵?”
周劲野戴了顶鸭舌帽,帽檐扣得不是很低,半明半暗地露出来了眉眼来,他皱紧的眉舒展了开,低声道:“有点。”
他平时出行都是有静音车厢买静音车厢,没有就去买商务或者一等座,能稍微安静些。
昨晚又学得很晚,本来就肿痛的太阳穴疼得更加厉害了。
林觉晓看了眼票务信息道:“过去四十分钟就行了,你要是困了,带着耳机睡一会儿吧。”
周劲野确实挺困的,眼皮忍不住地往下颤,但又很快被人吵醒。
他摸索着,从包里摸出来了耳机带上。
周劲野把椅子往后放了点,靠着玻璃窗眯上了眼睛,肩膀却突然被林觉晓拍了拍。
林觉晓的力道很温和,声音就像是在他的耳边:“你要不靠着我睡吧,这一直磕着玻璃窗也不好。”
周劲野瞬间直起了身来,他睁开眼睛,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片刻。
他的嘴巴比脑子动得还快:“我很重的。”
“能重到哪里去?” 林觉晓笑着道,“没事。”
周劲野追寻着内心,小心翼翼地靠了下去,他比林觉晓高一点,还要配合着低低腰。
他都不敢把身上的重量全压在林觉晓身上,只是堪堪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林觉晓的头发昨天刚洗过,若有似无洗发水的味道凑在鼻尖。
周劲野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表情有些恍然。
他想,为什么他和林觉晓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甚至是同一瓶洗发水。
林觉晓就那么香。
他辛辛苦苦地装了半个小时的睡,被林觉晓推着肩喊醒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周劲野用模糊的鼻音问道:“到了吗?”
林觉晓的声音离得更近了些:“快到了,你收拾收拾吧。”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他们一人一个包,想的是来得及都当天过去,赶不回去就住一晚。
“即将到站杭城东,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播报声恰到时候的响起,周劲野把自己和林觉晓的书包从上面拿了下来。
林觉晓接过自己的书包道:“走吧。”
杭城下站的人挺多的,清明的高铁站本来就人挤人,一下子电梯上全是人。
周劲野和林觉晓肩并肩地站着,他看到林觉晓正好在低头回别人消息,下意识地伸出手,撑在了林觉晓那边的扶栏上。
杭城站地铁的人多的要命,他们两个干脆打了个的,周劲野先一步走了进去,跟司机师傅道:“去城阳公墓。”
车在拥挤的车流中慢慢地开,周劲野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莫名地有些恍然。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突然有了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像是有块磅重的石头压在了他的心上。
距离公墓越近,周劲野的呼吸声仿佛就越重。
他以为他自己早就走出去了,他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了,其实不是的,再在次直面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压抑。
周劲野的话本来就不多,现在愈加沉默寡言。
帽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压了下来,只露出了半张脸,还有略带着苍白的嘴唇。
林觉晓轻轻地喊了声:“劲野。”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暖意,又好像是念了什么古老的咒语,周劲野冰凉的双手双脚终于开始回温。
他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嗯。”
就像是在梦里突然乍醒了般,他的嘴唇动了动,无意识地喊出来了林觉晓的名字:“林…… 林觉晓。”
林觉晓察觉得到周劲野对他的依赖,轻声地应了声:“我在。”
如果只有周劲野一个人,他不会像现在看起来那么脆弱,但是林觉晓在他的身边——情绪就开始忽然之间控制不住。
等到下车的时候,周劲野的嘴唇恢复了血色,他怅然地站在公墓旁。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了,送葬的时候来了一次,自己独自一人在杭城的时候也来了好几次,离开杭城前也来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