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16)
廖昀开始紧张,不是因为靠得这么近,而是因为萧衡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想倾诉,却无从说起。
“一个人”
廖昀没有选择隐瞒,也没和盘托出。
“挺不容易的是不是?”
萧衡没有追问“一个人”指什么,只是很轻很轻地关怀。
我知道你跟不容易,
我见你哭得很惨,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还好,习惯了就好。”
“你说你依赖我,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呢?”萧衡忽然认真地看着他。
廖昀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是啊,我到底,出于什么立场呢?或许真的是,用来弥补缺失的那一块?毕竟廖昀知道自己性别男,取向女。
忽然想到山上的场景,走过的路,廖昀觉得,对他来说,没区别的吧,是份真诚的感情就够了,不舍不弃。
廖昀觉得嘴巴有点干,喉咙有点紧。
困在角落的廖昀,忽然伸手抱了抱萧衡。
把头埋到萧衡的颈间,感受他存在的气息。
萧衡侧脸有微不可闻的柔软碰触,不用去猜那是什么。
随便只是眨眼之间的一个轻吻,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萧衡手松开廖昀的手,原地愣了三秒钟。
“你真,出乎我的意料。”
萧衡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错,过奖了。”廖昀添了一下嘴唇,心情莫名得好。
“我可是你的老师,还握着生杀大权呢。”
“我又没干什么,就当表达一点崇敬之意吧?”
“你太没大没小,我得罚你面壁思过。”说着,萧衡也绷不住笑了出来,是啊,他本身也就不是什么为人师表的料,没在乎过自己为人师表这层身份。
至于接不接受廖昀,那是另有原因。
“面壁思过,我比较喜欢后面那面墙,我发现这个方向,能摸到你的影子。”廖昀走过去,说着抬起了手,手指在墙上的投影刚好落在萧衡的肩头。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小直男?”萧衡想逗他一下,他贴近廖昀的侧脸,鼻息在耳畔清晰可闻。
突然被逼在墙边的廖昀有些惊讶,感觉有点缺氧,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脸红了。
萧衡忽然又松开了他,“你当着我的面违纪,还面不改色?”
“谁要喜欢你啊,没有面不改色。”廖昀说,这不是,脸红了吗,廖昀心里想。
“而且,就算喜欢你不算违纪,是以成年人的立场。”廖昀着重强调了下“成年人”那几个字。
也算是想清楚了,正面回到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
成年人,这算什么暗示,太露骨。
萧衡长出一口气,廖昀对他来说,越来越限制级了。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七上八下不明不白地在宾馆睡了一夜后,廖昀想清楚了,决定了,那个能打破一切的人,只能是萧衡。
自从和萧衡有了交集,快乐是真的,还管别的干嘛,他确实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廖昀看得出萧衡的拒绝,表面不羁于世,实际挺冷漠的,困住这个人,不容易。
廖昀人生的前十九年,就是这样寡淡又草率,仿佛别人青春年少里那些相似大起大落,连他心中的一点水花都没激起。
很不巧,世事无常,遇到萧衡之后,他重新认识了自己,他其实就是个撞了南山也不回头的偏执狂,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小变态。因为萧衡,很有趣啊。
回到学校以后的很长时间,廖昀都在考虑两件事:
第一,萧衡有没有可能跟自己在一起。
第二,如果没可能,怎样把没可能变成有可能。
如果,只是如果啊,如果到最后都没有可能,那今后相处的每一秒,都当成一辈子来过吧。
萧衡在办公室翻阅学生们上节课的随堂作业,他上节课留的,让每个人交一段关于自己最近读的文学作品的心得体会,其实主要是为了统计出勤用的。
他也就只看个名字,名字对上了,就在点名册上划个钩,如果没打钩,最后总成绩是要相应扣去一定比例的出勤分数的。
翻着翻着,翻到了廖昀的名字。
廖昀的作业,态度很差劲啊。
别人至少也得是洋洋洒洒一千多字。
他就写了几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
你是最后的玫瑰。
片刻,
在得到一切与失去一切之前,
你带给我别样的欢愉。”
萧衡当然知道,前面一句是出自聂鲁达的诗《最后的玫瑰》,后面一句是廖昀所谓的“鉴赏与心得体会”,但是怎么看,这都像情书。
萧衡把它放在一边,摆出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给自己看,实则关心则乱。
给其他学生统计出勤的时候,看串行,弄错了好几个人,又倒回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