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宁埋头抠着手指，心虚地讲了句：“不知道。”

话落，他悄悄地，和经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嘘，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唉陈导你看，这件事......我们团队会尽快处理的，不影响拍摄，您放一万个心，”经纪人抓着导演的手郑重承诺，实际上早为这次的新闻准备好了公关。

“算了，也没什么，小柯辛苦了，你们也辛苦了，”导演一方面假惺惺为柯宁的过去表示怜爱，一方面暗喜这条新闻能给他的电影带来多少热度。

两个老油条扯着虚伪的嘴脸相互扯皮，谁都明白当中利害：这件事非难以挽回的黑料，不至于牵连到柯宁本身的作风行为。往好处想的话，大家还会因为柯宁悲惨的童年而心生同情。团队可以用他励志向上走出阴霾的故事来焊接人设，再加上他现在拍摄的电影题材有关妓女，更是添了不少话题度。

只是，柯宁首先是一个人，才是一个艺人,当往事的伤疤被揭开在公众面前，他还是会感到刺痛。

另一边，秦骁也看见了这条新闻。

读完整篇后，他当即脑袋停顿，那晚柯宁在得知他是牛郎后的眼神也随之出现在脑海里，不断不断地循环回放。

他终于明白，柯宁为什么会对男女之间的亲密有所抵触，为什么会在得知他是牛郎的时候，出现的反应会是失望先于震惊，

或许柯宁那不是嫌弃，而是……无法接受，难以接受。

*

[你还好吗？]

——消息框里，这条信息发了出去。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秦骁第一次主动找柯宁。

“你还好吗”这四个字，当真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废话了，柯宁陷入这样的事情中，怎么会还好呢？

可是除了这句话，秦骁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他有无尽的担忧和急切，可是无从表达，只能紧握着手机等待回复，另一只手夹着烟，燃了一根又一根......

烟灰缸渐渐堆了不少烟头，手机依旧安安静静。他的消息其实柯宁早就收到，只是没有回。

独自坐在房间里，柯宁的瞳眸有些空泛，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明明是不想回首的，他却逼着自己再次忆起。

他的母亲是妓女，所以他小时候就生活在火坑里。

在他的童年记忆里，总是有一股潮湿的霉味、淫靡的腥气，他无数次放学回家后，都会看见他妈被满脸油光的嫖客压在床上、地上、椅子上。

有时会被绳子绑起来搞，弄得身上雪白的肌肤伤痕累累，但那个女人仍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叫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小小的柯宁缩在角落里，看见他妈躺在地上，涂着廉价眼影的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他，艳红的嘴唇被吻花了，大张着，像一只吸食男人阳气的妖精。

——这不堪入目的一幕幕，如烙印般刻在柯宁的记忆里，散发着恶臭，叫他现在都难以与女人做出亲密的行为。

让他与女人亲近，无异于与一盘隔夜饭做爱，发馊酸臭的味道钻进他的感官里，作呕感排山倒海。

然而多年后，老天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他一直为之倾心、仰仗的男人——秦骁，那个看上去那么令人向往、迷恋的男人，竟然也从事过性工作者这个职业。

昨天，经纪人曾问过他，“你决定了？”

柯宁没有犹豫，应了声“是”。

他愿意亲手把这些不肯回忆的事情暴露在大众面前，因为他懂得一个道理：过去的已成过去，现在的人就活在现在，更值得在乎的是当下。

所以他肯为了现在喜欢的人，而直面不堪的过去。

他希望秦骁也一样。

同时他也想知道，当自己走出九十九步的时候，那个人会不会愿意为他走出一步。

——秦骁，究竟会不会来找他。

“叮咚。”

门铃响的这一刻，柯宁知道自己赌赢了。

第三十八章

赌博是一件挑战心理的事情。但柯宁从来不认为自己胆怯，只要是为了喜欢的人，他就愿意鼓起勇气赌一把。

开门的这一刹，他看见了自己的“奖品”站在门外。

“你来了。”

在这扇门打开之前，秦骁按门铃的手曾经抬了又放，放了又抬。他不知道开门之后，看见的……会不会仍是柯宁那个嫌恶的眼神。

可是随着担心越来越重，他记挂柯宁的情绪，终于耐不住心，重重地按下了柯宁房间的铃。

“……你还好吗？”双目对视的这一刹，秦骁瞬间被柯宁眼眶里的红击中了，下意识地向前一步。

柯宁粉嫩透白的手抓住门边，喉咙疼痛地哽了一下，“不好，因为你躲着我。”

秦骁见他满目的焦灼，“砰”地将身后的门关上，急切地将他抱进怀里，每一丝神经都在叫嚣着“什么都不管”，只要抱紧眼前这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