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尾(63)
过坎的时候马车重重一颠,贺峤的后颈也在铁杆上磕得不轻,这才清醒许多:“邵扬,唔,邵扬!”
方邵扬用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揉着,左手不管不顾地往衣服里伸:“峤哥……”
“好了,够了。外面全是人,你就不知道害臊?”
“我亲我自己的老婆……”
气温在零下5度左右,嘴里呵出来的全是白雾,身上的羽绒服也显得很笨重,随便动一动就磨得嘶啦直响。良久贺峤才得以推开他,气息不稳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又在驾马车的人回头观望时轻轻咳了一声。
酒精上头的方邵扬半阖着眼,依偎在他身边急促地喘息着。
这酒量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贺峤在心里摇了摇头,侧首低声道:“以后真不能再让你喝酒了,成什么样子,回家也不好跟长辈交待。”
咚。
一个脑袋栽到贺峤肩上:“我不回家。”
“不回家你想干什么?”
“我想裸奔!”
“……”冻死你。
没想到这厮言必行行必果,把羽绒服拉链哗啦一拉就开始宽衣!贺峤被唬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制止住了,他又开始在马车里唱歌,破锣烂嗓难听至极。
“……”贺峤扶额。
一个没拦住,他居然还把脑袋从窗口嗖一下探出去吼,甚至知道切换英文歌!
“邵扬、方邵扬!”拼死把他拉回来,他又窝在贺峤怀里嚎月亮代表我的心。
“……”忍无可忍之下,贺峤取下围巾塞他嘴里了。
“唔、唔!”
半晌过后方邵扬还意犹未尽地哼歌,不过力气已经折腾得差不多,脑袋歪歪地倚靠在马车角落,“唔……唔……”哼个不停。
这场景实在闻所未闻。抱臂瞧了一会儿后,贺峤忍俊不禁,拿起手机拍了一小段。
“邵扬,看这里。”
方邵扬傻愣愣转头,拔出嘴里的围巾,张着嘴:“啊?”
“唱吧。”
镜头对准他。
“……我不唱,你笑我。”
天哪,还知道怕丑。
“不笑你,快唱。”
“不唱。”他猛地起身扑过来,倒把马车踩得一震,“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让我唱我就唱?”
屏幕被一对有神的眼睛占满,贺峤往后退了一点,双手稳稳地举着手机:“那你刚才为什么唱?”
“小爷高兴!”
“现在就不高兴了?”
“对,不高兴!”
“为什么?”
“我老婆不见了。”
贺峤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方邵扬你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他擎住手机粗鲁地晃了晃,“不准拍我听到没有。”
“如果我非要拍呢?”
“小爷我打得你找不着北!”
额头被不轻不重地一拍:“我发现你真的有点暴力倾向。”
“放屁。”
“还骂人?”
“滚蛋。”
“你让谁滚呢。”
“我让你,就让你,怎么着?”
“……”
这样一录就录了十多分钟,到后来贺峤实在手酸了,略有些不舍地按了停止键。
跟车夫一道把人弄下车以后,他自己勉强将方邵扬架在肩上,脚步蹒跚地走了几级台阶,然后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好在屋里的邵宁烛听见动静,及时出来帮忙搭了把手。
“邵扬这是……?”
“喝了点酒。”
贺峤艰难地将人扶进卧室,脱去鞋袜盖上被子,随他自己在被窝里折腾去。等再出来,电视里正小声放着自然频道,邵宁烛在沙发边烤火,低头削着一个苹果。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睡了?”
“嗯。”
“从小他就不大会喝酒,沾一点就上头。”
“怪我,不该让他喝的。”贺峤坐到旁边,活动了一下刚刚使用过度的肩。
“吃苹果小贺。”她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谢谢伯母。”
苹果很脆,吃下去唇齿生津,喝过酒后更觉得格外甘甜。
“您晚饭吃了什么?”
“酒店送来的,说是当地特色。”
两人一交流,发现彼此吃的都差不多,不觉又有些好笑。出门在外就是这样,所谓的特色就是专门卖给游客买单的,糊弄事罢了。
“明天咱们再出去吃点别的,难得来一趟,总该让您不虚此行。”他两只手往前伸了伸,铁皮炉子烘走周身寒气。
邵宁烛说:“小贺,真是多谢你了。”
他笑了笑,没接话。
“我不是说这次出门。”她却看着他,“我是说你对邵扬。邵扬年轻不懂事,多亏有你在旁边教他、护着他,他都跟我说过。”
“这些都是应该的。”
炉子里的火炭哔哔剥剥地响着,木屋里静谧又温暖,玻璃窗上覆满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