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泊涵顿时笑了：“兄弟，大恩不言谢。”

“我呸！”周落作势要打他，“你又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

“人家明明也喜欢你，这叫两情相悦。”应泊涵说，“你怂什么啊，还有没有当代有为青年勇往直前的风骨了？”

周落顾左右而言他，伸着筷子点点他餐盘里孤苦伶仃的青椒：“哎，哎，应大少爷，别挑食，吃点青椒补充维C。”

应泊涵迅速夹起那几块青椒扔到周落餐盘里：“你比我更需要提高免疫力，顺便美个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保管小恬立刻屈服于你的美色，上演一场女追男，隔层纱的好戏。”

“你……”周落一阵无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你毕业论文交了吗？”

“刚交。”应泊涵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巧了，编辑刚给我发邮件说文章过了。”

“妙啊。”周落说，“你要留急救中心？”

“原本是想留的，但现在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

“太忙了。”

周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会嫌急救中心太忙？你不是恨不得24小时都住医院？”

“那是以前。”应泊涵理直气壮，“现在不一样了。我要空出时间来谈恋爱。”

“擦。”周落端起餐盘走了，“没出息！”

应泊涵吃吃笑了两声，冲着周落的背影拿腔拿调道：“春宵苦短，少年要前进啊！”

钟泠难得睡了个好觉。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正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洒落在被褥上，晒得人懒洋洋的。

他起身冲了个澡。虽然尽力忘却，但身体深处的餍足骗不了他：尽管应泊涵信守承诺没有碰他，但不发生实质的生殖器插入式接触，就能否认那也是一场性爱吗？

他的发情期紊乱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原先并不频繁，也尚在忍耐范围之内。因为本身是beta，常规作用于omega的舒缓发情方式对他而言通通是无用功，做爱是缓解发情痛苦的唯一方式。但钟籁禁止他和任何alpha或beta来往，更不许他恋爱或者419，因为担心暴露他身体的秘密，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试过自慰，却无意间被钟籁发现，她像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似的尖叫着打断了他，以莫大的力气把他的手指从湿淋淋的后穴里抽出来，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钟泠，你怎么这么贱？你还不是真正的omega，发情的母狗都没你这么想挨操！”

钟泠被打得发蒙，一颗心如坠冰窖，没了半点旖旎心思，本能的情欲却从不因此而消退。

他逐渐习惯忍耐。但发情期的紊乱却愈演愈烈，在第一次猝不及防发生在回家路上时，他学会了随身携带镇定剂。

可钟籁却突然死了。

那天钟籁心情很好，大约是跟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刚见过面，对方说了几句好听话哄她开心。她难得有这么安宁温婉的时刻，钟泠便耐着性子陪她逛街、购物、看电影，好似一对平常母子。变故就发生在短短一瞬间，他眼睁睁看着钟籁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车撞得飞出去，骨头碎裂和肉体坠地的声音近在耳边，血溅了满脸而不自知。

那个年长一些的医生告知他钟籁死亡，劝他节哀顺便。他却不知究竟该以怎样的表情或话语来回复。钟籁生他、养他，让他接受正常的教育、留有一技傍身，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但却也是造成他一切难言痛苦的根源。她就这么死了，他又怎么办？

他记得应泊涵，alpha无论何时都很显眼。他想当时他的表情一定很奇怪，才会让应泊涵探究又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当应泊涵质问他是不是宁愿因发情而丧命时，他忽然觉得找到了解脱：对，就这么死去，也没什么不好。

没有钟籁，没有发情期，没有怪异残破的身体，如果有来生，说不定能做一个健全快乐的人。

结果硬生生闯进一个多管闲事的应泊涵。

他没见过比应泊涵更难缠的人，可应泊涵的关心、关切乃至关爱却都是真实的，不论处于何种目的。

钟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陡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他狐疑地起身，凑近猫眼一看，对方穿着外卖软件的统一制服，礼貌地问好：“您好，您的外卖！”

……应泊涵。

“我没有叫外卖。”

“我知道，是您男朋友帮您点的。”外卖小哥浑然不觉他语气怪异，自顾自地热情解释，“他说昨天跟您闹了点别扭，这是在向您赔礼道歉呢，让我务必送到您手里。您可不能拒收啊，不然我要被追责的，打工不易，请您体谅体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