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歌舞伎町救回的男人(164)
只有和臣能让它停下。
得赶快让俊太郎停下。
慈郎去看伊集院,发现伊集院正看着栅栏,眼神幽暗。
伊集院似乎在思索,却又不太像慈郎熟悉的思考表情,片刻后,伊集院平静地问:“他带了什么刀?”
慈郎想,难道伊集院看出了异常?要从刀上寻找证据?
隆一先生指着栅栏不远处的地上:“在那里,等警方来了处理,是一把家用刀。”
伊集院点头以示明白,甚至没有走过去看,想了想,又问:“身份还是没有确定吗?”
隆一先生回头询问手下,过了会儿,遗憾报告:“属下无能,目前还是没有线索。”
“不必自责,”伊集院看着栅栏,倒不苛责隆一先生,“或许真的只是普通蟊贼而已。”
慈郎忽然明白了。
和臣不是看出了异常,也不是真的在关心那些问题。
这只大猫,只是终于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只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无论伊集院能言之凿凿地说出多么正确的言论,无论伊集院能表面伪装出多么正确的三观,这都改变不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伊集院并不将其他人类视为同类、视为对等,他是一只本能渴望玩弄猎物的猫,是一只因为时刻束缚着本能而百无聊赖的野兽。
但这只大猫爱着慈郎。
慈郎近乎恍惚地想,他爱我,只爱我,我也只爱他,我是他的牢笼,因为他爱我。
“和臣,”慈郎听到自己平静地请求,就好像是日常闲话,谁都看不出他整颗心脏都在发烫,“让俊太郎停下。”
伊集院眉心微挑,走上前去。
伊集院抬起手,拍了两下手掌,果断的两下掌声,冷静、从容、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仿佛专业驯兽师。
俊太郎停下怒吼,竖起耳朵。
伊集院并没有抬高音量,他只是不轻不重地命令道:“steady.”
俊太郎立刻一动不动,它不再用力咬住歹徒往下扯,而是稳定保持听到命令时的状态。
伊集院接着命令道:“let go.”
俊太郎松开嘴。
“come here.”
俊太郎小跑过来,伊集院揉了揉它巨大的脑袋,夸奖道:“good.”
俊太郎从喉咙里发出欢喜的声响,尾巴狂甩。
然后俊太郎又蹭到慈郎这边来,慈郎摸摸它,心里道歉自己满手是汗。
没多久警察就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伊集院是户主,被警察恭敬地请到一边问话,慈郎贴着俊太郎站着,看着纷乱的花园。
急救人员费了一番劲,终于把歹徒从栅栏上弄下来,担架匆匆从慈郎身边路过时,慈郎看到他的脸,呼吸一滞。
那张脸,慈郎似乎在监狱看到过,是别的牢房的犯人。
慈郎并不真的认识他,但他在牢里也很霸道,是慈郎不敢惹的刺头,为了躲避他,慈郎记住他的脸。
所以,这个人出狱了,并没有改好,还是在犯罪。
等到救护车和警察都离开,夜晚恢复平静,他们回到别墅里。
伊集院在吧台,给他自己倒了杯酒。
“抱着我,”慈郎隔着桌子,碰了下伊集院的手,直白地要求道。
伊集院将酒杯轻轻滑到慈郎那边,圆球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好听的碎响,而他自己绕过来,依言从身后抱住慈郎,与慈郎侧脸相贴,伊集院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吓到了吗?”
被温热的身体圈住,慈郎贴着伊集院的侧脸,深深呼吸,向后更紧地靠进伊集院怀里,开口时,却说起了半个月前的事:“之前,就是那个拍摄纪录片的导演,我拒绝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
那个导演通过法庭关系,找到了慈郎的联系方式,想邀请慈郎加入有关因伴侣巨额借贷无辜入狱的访谈式纪录片拍摄。
因伴侣巨额借贷入狱,并不是罕见案例,以女性受害者为大多数。一直有社会活动家为此发声,但因为涉及到保护债主财产的问题,法律迟迟没有修改的意思。
那个导演似乎很诚实,开门见山地说,因为慈郎是唯一受到社会广泛关注的案例,是想利用这个关注度,为更多蒙冤的女性发声,甚至导演认为,慈郎是受害者中唯一受到瞩目的这个事实本身,就应该引起人们的反思。
刚开始,慈郎很被导演的情怀演说触动,也认为导演说得对,所以尽管内心不愿意再被曝光,却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于是导演更加慷慨陈词,越说慈郎越觉得应该为了其他女性受害者拍这部纪录片。
然后慈郎询问伊集院的意见,伊集院让慈郎直接问导演:已经拍摄了几个案例?这些案例是否是针对这条法律漏洞选择的,是否有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