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意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颜颜，我告诉过你，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告诉我。”迟默很轻地笑了一声，支起下巴看着一脸茫然的颜意：“宋远回国，你想去见他？”

分明是疑问句，却是笃定的口气。颜意缓慢地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

“说话。”迟默的声音响起。

颜意从喉咙里艰难地嗯了一声，一双手攥紧又分开。

迟默点点头：“好。”

颜意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极为复杂，像惊喜又像疑惑，又带了几分不敢相信的惶恐。他没有想到，迟默居然真的这么轻飘飘地同意他去。

迟默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他，但颜意却始终不太相信。他清楚迟默对自己的控制欲有多强，这样的场合他根本没想到迟默会答应。从迟默答应他的那天起他都一直忐忑不安，也没有在群里告知自己会过去的事。毕竟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这件事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确定迟默会不会临时反悔，也不想宋远他们到时候和他一样的失望。

聚餐的地点是在发在群里的，是颜意很熟悉的酒吧。或者说A城大大小小的酒吧，就没有颜意不熟悉的。颜意被司机送到酒吧门外，直到看着那在夜色中微闪的店面时，颜意还有片刻的恍惚。

夏夜的风依旧燥热，颜意站在酒吧门口呆了许久，才像第一次踏入酒吧这种地方似的，步履缓慢地推开了门。

满室喧嚣，空气中浓厚的烟草味裹挟着混合酒香扑面而来，颜意几乎下意识地便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有多久没有再踏入这种场合了？这种喧闹的，热烈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场合，他离开太久了。

颜意艰难地吐出一口气，视线在酒吧内缓慢地扫了几圈，最终落在不远处熟悉的身影上。

许久未见，宋远和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丝沉稳的气质。颜意在群聊的时候听他提起过，宋远在Y国的学业已经结束，正式回到国内开始学习公司事务，慢慢接手家里的公司。

颜意微微定了定神，大步走了过去。

他的到来让宋远和曹航都惊了一惊，这是一场比较私人的小聚，来的只有群里几个。人数不多，齐乐又带上了自己的女朋友，卡座上坐的稀稀落落。颜意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人，从桌上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唇角一扬：“傻了？”

宋远最先反应过来，上来就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你小子！”

颜意回了他一拳，笑眯眯地绕到里面坐下，吊儿郎当地搭起了双腿。

所以说习惯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难改的，即使有一阵子没来有些不适应，熟悉的动作依旧根深蒂固地保留着，成为了身体的本能。颜意喝了一杯酒，挑眉看向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回神了。”

曹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会道：“你这不会是偷溜出来的吧。”

颜意气笑了，抬眼看向对面的宋远：“瞧，这人始终学不会吐象牙。”

宋远意味不明地笑笑，一旁齐乐对他晃了晃杯子：“颜颜。”

颜意的视线落在他身边，略一挑眉：“舍得带出来了？”

齐乐笑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女朋友。女友胡静怡对他温柔笑笑，露出一双漂亮的酒窝：“颜颜，好久不见了。”

齐乐是他们几人中的两股清流之一，一个是他，一个便是宋远。齐乐是有名的宠媳妇，宋远则是实打实的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颜意向来是在酒吧夜店泡大的，见到齐乐女朋友的次数屈指可数，倒真是好久不见了。

颜意晃晃杯子，隔空与她轻轻地碰了碰。

☆、第 39 章

旧友重逢，免不了的总是聊天寒暄。颜意一只手松松地捏着酒杯，一边支着头听着柳向晨眉飞色舞地跟宋远说着什么，一时有些恍惚。

他的指尖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对面宋远和曹航的面容有些模糊。

……这跟他预想中的久别重逢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又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出门前迟默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间很短，只是交待他注意一点，其他一字没提。但颜意清楚迟默没有说出来的话，少喝些酒，不要抽烟，不要拈花惹草，不要招蜂引蝶，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颜意抿了一口酒，只觉得无趣极了。

要不怎么说人永远是不知足的呢。他今晚能出现在这里便已经是极大的意外，但颜意眼下坐在熙熙攘攘的嘈杂人群中，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划拳投骰子的叫喊声，却莫名感觉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