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咬牙切齿：“迟默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平日里我和向向都避他还不及，偏你不知死活地撞上去……你什么时候能不靠下半身行事，你脖子上长的那玩意不是只拿来出气的！”

曹航大约是气极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通通丢到了外太空，噼里啪啦骂了一通，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颜意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难得的没有暴走，只得短促地笑了一声。

曹航更气了：“你还笑？你知不知道迟默要做什么！你看他朋友圈没？他不是要报复，他是逼你……”

最初的震惊和无措过去，颜意抽完一根烟，空白的大脑和思绪慢慢找了回来。大约是好友的声音给了自己一点底气，听着电话那头曹航暴躁地呼气声，按了按眉心：“行了，别骂了。”

曹航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颜意抽出一张纸巾，将方才掉落在地毯上的烟灰小心地拢起来，手机开着免提放到一边：“迟默要做什么，我自然管不了，报复也好，逼我也罢……总归这事不能让我爸知道，他要是知道了……”

“先是把你暴打一顿，然后将几十年打下的江山丢下，带着你离开A城。”曹航心里的火还没消下下，声音也是凉凉的：“我就先赞一句父子情深。”

“滚吧。”颜意笑骂一句，“总之暂时别让我爸知道，这事……我再想想办法。”

曹航兀自还在念叨着什么，颜意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笑意一点点隐去，颜意将手中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坐在窗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暴打一顿，他是不怕的。如果打一顿便能挽回自家公司的情形，哪怕被父亲打个半死，他也半句二话也没有。只是且不说迟默绝不可能轻飘飘地放他离开，就是他自己也绝对做不到让自己的父亲抛下数十年的拼搏结果，一无所有的离开A城。

他向来便是一个不让父母省心的孩子，眼下又是因着自己的烂桃花落得个这么个下场，再畜生的人也做不到真的一走了之。

曹航与自己相识多年，自然清楚自己的心性，却仍是隐晦地试探他的口风，自然是因为这件由他而起的桃花债，怕是没有那么轻易收场。

“不乖的小东西，是要被关到笼子里的。”

那条朋友圈，他看到了，曹航无疑也看到了。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心性，曹航明白他这个人是改不了的。他的浪荡和不羁是刻在骨子里的，贪图新鲜，贪图热闹，像孩子找着一个又一个的新玩伴。但迟默的性子却是与他截然相反，若是他落在迟默手上，那个小巧精致的黄金笼，便是他最后的下场。

可他怎么会。

风景还未看透，世事还未阅尽。他怎么能容忍，下半辈子便被锁在一个人身上，从此远离风月，远离那些纸醉金迷的欢乐场。

颜意点开手机，看着微信上迟默的对话框，怔怔地出了一会神。

对话框里的话写了又删。

他想说他错了。

他不该有眼无珠地招惹迟默，不该撩动他动了心。

颜意垂着头编辑了许久，心烦意乱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闷着头钻进了卫生间。

☆、第 16 章

热气氤氲，雾气弥漫，颜意整个身体都被泡的发红，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上缓慢地呼吸。水波荡来荡去，颜意扑棱了一会水，只觉得自己活像一条快被溺死的鱼。

一只不知天高地厚，乱闯乱撞，最终撞到一颗巨石上头破血流的鱼。

他的前半生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家里的事情从来不用自己操心，自有父母叔伯处理。他似乎生下来便是为了享乐来的，每日拈花惹草，呼朋唤友，欢乐场一掷千金，大把漂亮听话的小男生自然会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日子过的几乎神仙也不过如此。可这世间的事，哪有这么一直顺遂的呢？如今大约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生生地将一个迟默派了过来。

更遑论他曾经欠下过的那些记得清的，记不清的情债。

忘了是在哪里看到过的这样一句话，你在什么地方亏欠过的每一个人，总会有另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向你讨回来。那时他年岁尚轻，对这话不过是嗤之以鼻，眼下倏地想起这句话，颜意模模糊糊地想，这话竟是说错了。

你在什么地方亏欠过的每一个人，总会有另一个人以或同样或更甚的方式千百倍的讨回来。

这才叫世事有始终，天道好报应。

颜意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慢吞吞地裹着浴巾爬出来，坐在落地窗前胡乱地擦着头发。

微信上倒是来了许多条信息，有些是善意的慰问，有些则是素日里便不太对付，巴巴地赶着看自己倒霉的人。颜意一条一条地看过，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一颗心更悬了起来。即使在这个时候，迟默的对话框依旧安安静静，似乎压根就没想到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