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扰你了。”迟默轻轻笑了，手指近乎爱怜地揉了一把颜意的灰发：“玩的愉快。”

他在颜意额前留下轻柔一吻，施施然转身上车。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嗡鸣声，黑色的商务车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颜意怔怔地望着已经看不到踪影的街道，伸手摸了摸迟默吻过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迟默温热的体温。夏日的夜间依旧燥热，夜风没有半分凉意，暧暧地打在人的脸上。在这样沉闷而燥热的夏夜里，颜意的心头却飞快地滑过一丝凉意。

迟默最后的话没有半分不对之处，神色也十分自然，似乎是真心实意的祝福他玩的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颜意回忆他说话时的动作和神情，却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手机还在震，柳向晨见他太久没回来，还以为他被什么人缠住了，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颜意勉强定了定心神，接起电话：“在外面，这就回来。”

已是深夜，酒吧里多半已是醉鬼，音乐声和喧嚣声闹哄哄的震耳欲聋。颜意心底那股莫名的冷意早被驱散的七七八八，借着昏暗的光线摸索回了自己的卡座。

桌上人已经走了几个，剩下的距离人事不醒也差不了多少了。柳向晨难得还保留几分清醒，见消失许久的颜意终于回来，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办事去了？这么久。”

颜意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曹航见他神色有些不对，挑了挑眉：“见到谁了？”

“你倒是眼尖。”颜意嗤笑一声，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和迟默分手这些天来，虽然心底十分难受，但他向来十分好面子，不肯将心底半分脆弱流露出来。借酒浇愁这么窝囊的事颜大少爷做不出来，他酒量又极好，一向只有他放倒别人，也没几个人有那个本事和胆量来放倒他。

只是今天，他莫名地生出了一醉方休的念头。

迟默英俊冷淡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颜意垂了垂眼，一言不发地灌了一杯酒。

冰凉的液体一杯接着一接入喉，酒精带来的麻痹感让人在心神恍惚，又似乎能给人带来愉悦。他不是嗜酒的人，平日玩的再疯也总会保留着几分清醒，从未真切的醉过一场。酒量这种东西也许是天生的，再加上颜大少爷浸润风月场所多年，酒量一向众所周知的了得.酒桌上向来只有他灌醉别人，从来没有别人灌醉过他的先例。

眼下竟是连自己想灌醉自己，竟也是一件难事了。

颜意将杯子扔回桌面，低下头捏了捏眉心。

他的眼前已经有了些重影，对面的柳向晨已经彻底瘫在了沙发上，曹航也昏昏沉沉，目光呆滞地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

……罢了。

醉意慢慢袭来，颜意双眼发直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用最后的一丝理智确认了自己喝醉了这个事实。颜大少爷向来是个好面子的人，就连喝醉后也时时不忘要顾着面子，眼见着仅剩的理智在一点点的被剥落抽离，颜意果断地放下酒杯，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一脚将正在发呆的曹航踹醒，拖着醉成一瘫烂泥的柳向晨艰难地走出了酒吧。

这个点宿舍楼早已上锁，回自然是回不去的，颜意勉强将曹航和柳向晨安排好。一通折腾下来，他身上出了不少的汗，身上混杂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颜意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但还算是挺穷讲究的一个人。只是眼下他实在半点也不想动弹，拖着疲惫的身体重重地砸进了酒店大床。

也许是那天晚上喝的太多，连一向自诩酒量了得从不断片的颜意甚至有时候都在怀疑，那晚自己到底是真的遇到了迟默，还是自己喝醉后发生的幻觉。不过这种幻觉很快便被微信上柳向晨的信息和通话记录打破了。

他确实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迟默，被吻过，被抱过。

他不知道迟默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门外，不知道迟默在暗中看了他多久，更不知道迟默为何会问他那样的问题。

或许是在同他告别。

好歹好过一场，虽然算不得好聚好散，但分的也算体面干脆。

微信上迟默的好友还在，但一段感情到底是走到了尽头。只有小孩子会在分手后删好友拉黑一切联系方式，成年人的处理方式便是沉默地搁置在那里，任时间冲淡一切。虽然结局没差，但好歹给彼此留足了体面。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惋惜的。

这大概是这段感情最后的结局了，颜意退出微信，看着屏幕上自己和那个在酒吧里有着一面之缘的男生的合影，半响沉默地按熄了手机。

……舍不舍得都这样吧。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