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林嗣远笑了一声，慵懒地往后靠在椅背上，“随便。”

严邃挑了挑嘴角，把桌子上一堆瓜子壳拂开，直接坐在桌子上，一双长腿就这样随意往下摆着，“准备好了吗？”

林嗣远抬眼看他，目光微微一动，心里感觉到有些发热。严邃他真的是属于那种，随随便便找个地一杵，都能引起人注目的人，即使他身上此刻笼罩着厚实的大衣，但是从敞开的衣襟里面，还是能感觉到他那衣料之下精悍利落的身形。

林嗣远舔了舔嘴唇，假咳一声别开自己的视线，点了个头。

“叮——”

弦丝拨动，严邃轻轻敲击在琴箱上，发出鼓点一般的声音，班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噤声。

林嗣远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底浮现出笑意来。这是他文艺汇演时唱的那首歌，其实这首歌的伴奏，单用吉他来表现，绝对是有点单调的。

但是此时此刻，配合着外间的夜色，突然于此刻勃发出了不一样的生命力。

尤其是最后的伴奏女声部分，严邃轻轻启唇，用自己的声音代替，效果意外的不错，更多了一种青春肆意的感觉。

姚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九班门口，她没有出声惊扰任何人，只是静默着举起了自己手里面的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教室的天顶满是五颜六色的气球和彩带，同学们都笑闹着，徐烽也举起自己的手机正在拍，魏建翼和刘旭梁勾肩搭背地站在讲台上，罗友正在往自己的嘴里面塞橘子，女生们拍着手打拍子。

以及那后排，在所有人目光聚集之处，怀抱吉他轻轻弹唱的男孩，同他那由上至下未曾移开过半寸目光紧紧注视着的少年，他们凝望彼此，时间于此刻定格。

元旦晚会大获成功，班上同学一起收拾，毕竟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全部搞定，将教室恢复原样了。

林嗣远和严邃去音乐社还了吉他和音响，从教学楼大楼梯一前一后下去的时候，周围突然有人惊呼起来，“哇哇哇哇……你们看，下雪了，下雪了啊！”

“是真的诶，真的下雪了！”

林嗣远抬头一看，虽然是晚上，但是在道路两旁的路灯下，还是依稀看得见那飘雪凌落的痕迹，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严邃，下雪了。”

长风不远万里吹袭而来，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奔向辽阔的夜色深处。严邃听见林嗣远的声音，他瞳孔倏而微张，就好像是冰面无声破碎，河流潺潺，流经青山绿野，他那心底浅薄的壁垒终于在此刻坍塌。

严邃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轻声叫他的名字，“林嗣远。”

“嗯？”林嗣远回头看他。

“你听得到吗？”

林嗣远看着他，不太明白，听得到什么？周围人的惊呼、或者还是那些摩肩擦踵的细微响动、又或是脚踩在地砖上的咯吱声、簌簌的夜风？

但是，他说，“嗯。”

“林嗣远。”严邃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微光，他一字一句，“我喜欢你。”

林嗣远一怔，好像有无声的闪电骤降，那电流顺着末梢神经流窜全身，甚至让人连耳膜都在嗡鸣。他们于人群中相视而立，而此时，正如林嗣远曾说过的那样，于人群中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喜欢的这种。

——严邃此刻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林嗣远面前的男孩背光而立，呼吸也没有一丝的紊乱，似乎他说这话只是因为自己想说，而不是因为想要一个答案。哪怕是林嗣远不回答亦或者答案不满意，也没有什么一样。

可是，林嗣远看着他，看着这人欣长的身影，看着严邃坚定地看向自己的目光，忽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鲜活生动了起来。

一切也都无法抑制起来。

林嗣远慢慢扬起眉眼，轻声说，“我知道了。”

严邃偏了偏头，轻轻哼笑了一声。

林嗣远咬了咬唇，偏开自己的视线，严邃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有人对自己说很重要的事，一定不要说我知道了，一定要明确地告诉对方，内心真实的想法。

所以，林嗣远复又将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他看着严邃，那不远处教室里面的灯光落拓在林嗣远的半边侧脸上，而另一侧则淹没在浓重的夜色里，他就是这样，带着连夜色也无法侵袭的在瞳孔里明亮的光彩，笑道，“我也喜欢你。”

严邃陡然愣在那里，仿佛五感一瞬间被削弱，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看见林嗣远在夜风中被吹得凌乱的头发，看着这个他喜欢的男孩子，在他的面前笑得连眉眼都弯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严邃。”林嗣远叫他的名字，“我喜欢你。”

教室里面的灯光依次熄灭，除了高三的楼区依旧灯通明，在下晚黑暗的地界里面，路过的学生只是有些好奇地看向那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的两人，然后又匆匆离去，没有谁刻意留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