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颗苦糖+番外(6)
盆里的鲜花很适合一个形容词——朝花夕拾。它每日清晨盛放,午后即凋,下午两三点已是满地残红,可谓朝花夕拾的典范。
朝花夕拾,顾随默念两遍,咂摸出些别样味道,这不起眼的路边野花多么像他见不得人的心事,只能在破晓露水初凝和夜半无人私语时仓皇又小心地探头,偷偷摸摸看一眼心中思念之人,一旦日头高悬就必须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沈周今天来图书馆也是借书。但是破天荒的他没去三楼,而是来到二楼文史哲专区。
他也不知为什么,路过二楼时竟心头一跳,萌生了借本小说看看的心思。
结果没等他找到感兴趣的小说,先撞见一个「熟人」,那个一上来就说认识自己的「怪人」。
好像是七班的,和自己是立人校友,叫什么来着?沈周苦苦思索。
当时,他未将那人名字放在心上,忽然碰见一时竟想不起来。
和过目不忘的顾随不同,沈周记性不是太好,从小到大最头疼文科背诵、默写,什么古诗、历史史实、英语单词,还有政治题标准答案,他一概记不住。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第二天考试,头天晚上,只要沈周没有临时抱佛脚,第二天肯定完蛋,二十道默写能错十八,还有两个是空白。
这个人好像叫什么随,沈周望着两排书架后的人,绞尽脑汁回忆。
他介绍自己时背了两句诗,第二句有印象,三天前早读刚默写过,是杜甫的《春夜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一句好像有他的姓,但他想不起来,老师上课没讲,自己也没背过。
正当沈周抓耳挠腮时,顾随看见他,有些欣喜,眉毛扬起,嘴角带着笑意,“你好,沈周。”
“啊,你好,你好。”沈周在心里暗暗叫苦,糟糕,怎么给他看见了,完了完了,我把人家名字忘了,这叫什么话,等下要怎么称呼。
“你也是来借书的?”
这个书呆子,只知道读书和借书。沈周腹诽道,嘴上却答:“呃,是,是,我难得来二楼,想借本小说看看。”
“你有没有什么推荐?”为了避免出现上次无话可说的尴尬,他连忙顺水推舟,抛出一个问题。
“嗯……”顾随思考了下,问:“你想看什么类型?”
这个问题可真把沈周难住了。他平常很少看小说,诗歌、史籍更别提,拿到手里就是最好的催眠药,不出三行就会哈欠连连,不出一页纸肯定酣然入睡。
这人现在问他喜欢什么类型小说,还真答不上来。
他胡乱想了一个,“有趣点的故事就行,你随便推荐一本。”
有趣的故事?推理小说?悬疑故事?恐怖故事?
顾随一边想一边退了两步,不着痕迹地拉开二人间距离。
图书馆里还有别人,为了不打扰他人学习、休息,两人说话时都不自觉压低嗓音,人也站得近,近到顾随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汗味。可能刚打完球?或是走得急,出了汗?
沈周没有意识到顾随的小动作,他还在冥思苦想这人名字。
他们正站在英国文学区,顾随一眼瞅见对面架子上的书,全是推理小说,阿加莎・克里斯蒂,柯南道尔。
他觉得沈周会感兴趣,这些书大多通俗易懂,情节设计也跌宕起伏,满足有趣的故事这个条件。
顾随抽出一本,《血字的研究》,福尔摩斯最经典的探案故事之一。
他将书递到沈周面前,“这个怎么样?推理小说,很有趣。”
沈周接过书,随意翻了翻,答:“福尔摩斯,我知道这个大侦探。”
顾随莞尔,“那你看过吗?”
“没有……”
“那看看吧,快放假了,刚好打发时间。”
他斟酌地添了句:“我觉得这个故事挺有意思,你应该会喜欢。”
“好……”
顾随怀里也捧了四五本厚册子,沈周粗略扫了眼,都是诗词歌赋,还有两本研究,叫什么训诂。
他不是太懂,挠挠脑袋,打趣道:“你是要写论文吗?借的都是什么?”
顾随看了眼怀里的「砖头」,笑道:“我最近比较感兴趣这些,就借回去看看。”
沈周没多说,点点头。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2:45,下午一点还有课,两人匆匆去了借书处。
沈周借好后,站在一旁等着顾随。
“同学,你的图书证只能借八本,已经借了五本了,不好意思,你还能再借三本,有两本必须还掉。”图书管理员一边移动鼠标,一边说。
“这样啊。”顾随有些意外,他没注意数目限制。
正当他在一堆书里左右为难时,沈周插嘴道:“算了,拿我的借吧。别挑了,快上课了。”他递出自己的图书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