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枪+番外(39)
而,阿尔巴利诺确实是个时时刻刻都出乎他的预料的家伙,因为他们两个才一出门,对方就手上巧妙地一使力,把他撞在了工厂外墙粗糙的墙壁上。
要不是赫斯塔尔的腿疼终于在肾上腺素逐渐消退的当下慢慢地回来了,他还不至于在一个踉跄之下屈辱地就范。阿尔巴利诺在昏黑中看着他,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他用一种似乎真实地感到愉快的语气说:“你受伤了。”
“你的观察能力真是出众,巴克斯医生。”赫斯塔尔讥诮地回答。
阿尔巴利诺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然后——终于,出乎赫斯塔尔的预料地,这个疯子松开他的肩膀,后退了一步,然后在他面前跪下了。
阿尔巴利诺的手指是冰冷的,带着一种纯然的好奇落在了他腿上那道伤口上面,食指试探性地摩擦过被弹道撕裂的边缘,其他手指安稳地落在他的西装裤上面。
赫斯塔尔低低地嘶了一声。
“你真的在流血。”阿尔巴利诺用一种沉思的、陈述式的语气说。
“尽管可能让你失望了,但是我是个人类。”赫斯塔尔尖锐地回答,他知道那种传闻:某个臭名昭著的黑帮律师扒开人皮之后其实是个编程好的机器人什么的。
阿尔巴利诺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仰头望着赫斯塔尔,眼睛是萤火一般闪烁的明亮绿色:“你真无趣,赫斯塔尔。要是我现在用牙齿拉开你的裤链,你会更惊讶一点吗?”
“那我们就得谈回与人交往的距离问题了,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话题。”赫斯塔尔如此回答。
阿尔巴利诺依然微笑,他的手指轻柔地从伤口边缘抚过去,带来一阵灼热的、针刺一般的疼痛,这种做法必然违反了什么医学上的准则。
阿尔巴利诺还是不慌不忙的,工厂里面乱成一锅粥,警员们也不会很快出来,但是赫斯塔尔还是感觉到了烦躁。
他皱着眉头说:“巴克斯医生——”
“你刚才想掐死他吗?”阿尔巴利诺忽然问。
“什么?”
这年轻人浓密卷翘的睫毛垂下了一瞬,然后眼睛再次抬起来,被他注入了一点过于刻意的蛊惑味道。但他似乎不是在蛊惑可能的情人,而是蛊惑这什么庞然的怪物。
他的声音又轻了些:“你的手指掐着他的脖子的时候——你刻意把力道放轻,这样就可以毫无必要地拉长时间,很精妙的计算;在你那样做的时候,我能从你的身上看见一种渴望——所以那个时候,你是在想象掐死他的情景吗?”
“警方不会这么认为的。”赫斯塔尔回答,他脸上似乎覆盖上了一层严丝合缝的面具,不知道是否是这个问题冒犯了他,让他的面色愈加地冷了下来。
“确实,他们会说这是正当防卫,况且琼斯又没有死。”阿尔巴利诺漫不经心地说,他的食指压着伤口边缘,不经意似的微微戳进去了一点。鲜血沿着他的手指开始往下流淌,这一下肯定疼得要命,但是赫斯塔尔只是在他的手指之下紧绷着肌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尔巴利诺放开他的腿,拇指微微捻过食指上的那点血迹,声音依然漫不经心,字句之间淹没着过多的笑意:“你想象着杀了他的场景的时候,会硬起来吗?”
“太失礼了,巴克斯医生。”赫斯塔尔冷硬地回答。
“确实如此。”阿尔巴利诺赞同道,他轻飘飘地握住了赫斯塔尔的左脚脚踝,手指在西裤裤腿的掩盖之下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然后他马上松手了,并且立刻站了起来。
赫斯塔尔盯着他,眼里有种几乎可以被描摹成愤怒的东西。
“你果然会把刀鞘绑在左脚上。”阿尔巴利诺说,他没抬头,依然打量着指尖那抹逐渐干涸的血迹,“是个左撇子吧?”
赫斯塔尔的面孔沉浸在黑暗中,一瞬间几乎看上去神情可怖。他安静地说:“阿尔巴利诺。”
“好吧,好吧。让我们去包扎伤口吧。”阿尔巴利诺轻快地回答,这句话被他说得奇怪地不像一种妥协。“它暴露太多自我了。”
注
[1]犯罪中止:
按《美国模范刑法典》第5.01(4)条: “行为人的行为依照第1款b项或者c项的规定构成犯罪未遂时,在能确认行为人完全和自愿放弃犯罪目的的情况下,行为人放弃实施实质犯罪的努力或者以其他方法阻止实施实质犯罪的,成立积极抗辩”。
然而在英美法系中,犯罪中止能否成为辩护理由众说纷纭,如果立法上未明确规定犯罪中止是否成立辩护理由,拿“犯罪中止”作为理由进行辩护极少是成功的。
简而言之,虽然有些州确实把犯罪中止放到免罪辩护章节里加以讨论(比如说纽约州),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也很难成功;况且就算是绑架这部分勉强可以算犯罪中止,琼斯也实打实向戴维斯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