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郡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仔细，每个馄饨都分做两次吃进嘴里，細细的咀嚼着，每个馄饨咽下去之后，都会喝一口汤，好像是在仔细品味着里面的味道。

馄饨吃完，碗里也干干净净的，连口汤都不剩，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是吃惯了李文清做饭的味道，以后哪怕是星级酒店大厨的拿手菜他都觉得如同嚼蜡，完全没什么食欲，只有吃李文清亲手做的东西，他才会觉得那是真正的在吃饭。

他抹了抹嘴，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李文清面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然是冷冷的。

李文清放下手中的馄饨，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人，见他走近，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之后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之于他，不过是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那日的凌虐已经在他脑海中烙上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身上的伤痛才刚刚好了没多少天，见到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恐惧也是发自内心的。

李文清道：“你……你来干什么？”

凌郡绕过灶台，又往前靠近了两步。

李文清惊惧地向后退着，打着冷颤保持着跟凌郡的距离。

凌郡看着他那紧张害怕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大脑思索着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来讨债，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李文清僵着脸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过一个打包用的塑料袋，打开灶台旁边的抽屉，把今天卖馄饨赚到的所有收入一股脑全部装到塑料袋里，又把身上所有的口袋翻了一遍，连硬币都掏了出来，也一并放了进去，然后双手高举着，捧到凌郡眼前：“你……你先拿着，我会……慢慢还你的。”

凌郡盯着这袋五颜六色的散碎零钱，嘴角撇了撇：“你这么个还法，未免也太慢了些吧，你想这样还多少年？十年？二十年？你有那个耐心还，我可不见得有这个耐心等。”

李文清低下头，小声说：“我……我没有那个能力快速还你，不过……不管多久，我一定会尽力的，绝对不会……赖账！”

“不会赖账？”凌郡抬了抬下巴，眯起眼睛，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你从医院回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连原先的电话号码都不用了，幸亏我还能找到你，如果你就这么离开M市，我还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呢！”

“不……不会的！”

凌郡将头低了低，垂着眼皮道：“你搬到公寓一共陪我睡了八个月，之前说好的，我一个月给你十万，你没拿，临走又留下六万，这样算起来，你还欠我一百七十四万，我说得没错吧？

李文清沉默了一会儿，苦涩地点点头。

凌郡抬起头看着他，声音依旧冷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回去陪我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们之间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

李文清全身打了个哆嗦，嘴唇颤了颤：“我不是卖身的，也不想卖身，欠你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请你不要再……侮辱我！”

凌郡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文清会这样说：“不过让你再陪我睡几天，就成侮辱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凌郡”，李文清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而言……仅仅是个陪你睡的……”咬了咬嘴唇：“可是，我从未把我们的关系当成是一种出卖，我也……不会再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如果……你一定要在我身上发泄什么，你……你打我、骂我都任凭你……可是，如果还要让我陪你睡……不可能，你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觉得……觉得恶心！”

“你……你说什么？凌郡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隐隐凸起：“李文清，也亏你能说得出口，当初你在德一高中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你给周涵发凌氏机密文件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你为了周涵，多恶心的事你都肯做，现在居然还有脸说我恶心！”

李文清抬起头，无助地闭了闭眼睛，鼓足了勇气颤声道：“凌郡，下药那件事我跟你解释了很多次，那不是我做的，可你就是不听，我手机里的图片也不是我拍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最后再说一次，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不要再做让我恶心你的事了，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多见面，请你……快走吧！”

“你……你他妈的说什么？”

李文清眼中含着泪，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说，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