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距离是零点零一米(67)
但只有一个人打从心底认为花才是圣母。
也只有一个人用这个词给花才扣过帽子。
——给花才扣帽子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杀人犯的小孩,什么婊子的儿子,什么装模作样的好学生,什么欠揍的臭小鬼。
到了上班后,还多了“花扒皮”“不是仁”之类的绰号。
以上种种,全给人一种凶残剥削的感觉,和“圣母”这个词是完全不搭调的。
调性不对。
按道理是如此。
可房光霁在有天,可能是他们刚刚结束体育课,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装球的箱子,把一大堆篮球足球乒乓球各种球还回器材室的时候。
本来,花才正心不在焉地盯着房光霁的背后看,他校服没穿好,领子那弯进去一块,突兀地扎到脖子里,看得有强迫症的花才浑身不自在,正准备寻个理由让前面走着的那个铁憨憨把篮球框放下来,好让他帮他整理一下领子。
忽然,房光霁说:“才哥,你超级圣母耶。”
没头没脑。
甚至没有上下文可以供花才理解这句话出现在这个场合的理由——毕竟,他还没有开口说要帮房光霁整理衣领。
毒辣的太阳把两个人照射得唇干舌燥。
花才因为听到莫名其妙的评价,而不自觉停下脚步,他一停,一起搬箱子的房光霁也不得不停下来。
可是,房光霁没有进一步解释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也许,那不过是房光霁自言自语,又恰巧被花才听到了而已。
总之,尽管感官上过了很久,而实际上两个工具人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一秒钟的梦一般。
就好像,房光霁刚刚只是在讲梦话。而花才,只是在梦中听到了一个很荒谬的评价。
“走吧,老师都催了。”
梦像被击中的镜子,一瞬间破裂。梦的结界也消失了,两个人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就这么荒谬的。
刚刚因为房光霁的一句话,而突然陷入停顿的两个人,此刻又像恢复了机能或者充上了电的机器人,咔嚓咔嚓,哼哧哼哧,又继续履行自己的使命——把体育课器材送回器材室——这件事了。
刚刚发生的事。
刚刚那梦呓般的评价。
好像只是,虚妄的,昙花一现的梦游。
短暂得只不过维持了一秒钟。
……
尽管如此。
花才当天回到家,姑且还是费心捉摸了一下房光霁到底什么意思。
说自己是圣母?
可他自认为并不是好欺负的家伙。
想来想去想不通,花才把旧得打了补丁的被子往脸上一盖,算了不想了,关灯睡觉。
然而鬼知道为什么,花才对这个评价能记这么久。
甚至到了,现在这个关头,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房光霁都惊呆了,他捂着嘴,像做错事一般偷偷摸摸问:“我还说过这话!?”
态度倒不像是“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更像是“我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花才看他这表情就来火,房光霁在这方面的游刃有余总是令人火大。
总之,花才说:“既然你也认同我是圣母,那你就应该预见得到我不会插手不管。”
花才说这话时特别不耐烦,好像是在和房光霁讲解小学五年级就应该会做的数学题一样。
房光霁笑了,说:“你管不了,你连朱穆朗的事,都要来求我。”
这倒是说中了,花才沉默了一下。
半天后,房光霁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难听了,准备修个万里长城给花才当台阶下,正在酝酿组织语言,花才忽然抬头,一脸莫名其妙地,语出惊人导:“你知道你今天晚上提朱穆朗提了多少次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毫不逊色于当年房光霁鬼使神差的“圣母事件”。
房光霁也是被问住了,突然愣在那。
然后听花才冷冷地说:“吃醋就直说,拐弯抹角地刺激我干什么。你就是应该替我做事,因为你还欠我钱。你还欠我东西呢,我让你做事怎么了。”
房光霁下巴掉在地上。倒不是为这番话后面半段的强迫卖身般的言论,而是为前面那轻飘飘的半句话。
——他拒绝这么赤裸裸地被花才拆穿自己在吃醋。
而且是吃那个家里倒都倒了,凉都凉了的前·富二代,前·权二代醋。
辱房光霁了。
房光霁一向只有让别人为他争风吃醋的份儿,怎么可以……
房光霁的脑子里一下子向化学反应大爆炸,无数弹幕弹出来,加大加粗高亮地在那刷:不不不不,坚决不承认吃醋。我没吃醋。什么叫醋。我不知道醋是什么。我不承认就等于没有。
诸如此类。
房光霁绝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