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距离是零点零一米(17)
花才:“你能不能靠谱点啊?深耕懂不懂?天天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能做出什么国之重器?”
朱穆朗:“我是商人啊,赚钱最重要,国之重器让国企去做好吧。”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朱穆朗把相关立项书从董事桌长长的那头滑到花才坐着的这头,言辞恳切地说:“才总,我需要你!”
花才说:“行吧,项目书我先看看。”说罢他扒扒脑袋准备出去,走到一半又转过头来,说:“话说,我想请几天假。”
“好事啊!”朱穆朗就差敲锣打鼓在公司门口拉横幅庆祝花才主动调休了,他感动地抽出一张纸巾,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睛,说:“给你批一周吧,再晚不行了,再晚咱家的机器狗就要被别人家超过了。”
“三天就行。”花才淡淡地说:“你放心,按现在我们的主流水平,只是拿到源码,光看明白就得花十天半个月的。耽误不了。”
朱穆朗点点头,大手一挥,给花才批了请假条。
花才坐上了回家乡的火车。
他给自己买了个硬卧,到底年纪大了,再坐硬座,实属折磨自己,身体也吃不消。
在火车上,他旁边是几个打扮体面的中老年人,看上去五十来岁,都是老来俏的好姐妹,只是说话之间有种塑料姐妹的勾心斗角。
在火车里还要硬戴墨镜凹造型的姐妹一号说:“我老公上次又给我买了一条缅甸产的纯种翡翠手镯,啊呀,我都要他不要乱花钱了,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造作的嘛。”
另一个老头儿(居然还有老头是姐妹团的一员)不甘示弱:“我前几天炒股刚赚了一笔小钱,广场舞那几个老姐们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一个个哟热情得,都来对我嘘寒问暖,还不是看上我的钱。”
花才是对吹比无感的人。但是这群老来俏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搞得他连看代码的心情都没有了。结果不知不觉,他眼睛装着看代码,耳朵却开起小差。
“哦哟,那你这么有钱还坐火车哟。”
“我们主要是不赶时间,不是差那点钱,坐火车睡一晚上就到了,也蛮好的嘛!”
塑料姐妹们在你来我往,按中过招,绝想不到旁边有个铁公鸡,正面无表情地偷听他们的谈话。
花才心想,就承认自己没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晕头涨脑听了一整天姐妹吹比,花才下车的时候心有余悸,决心回去的时候买张飞机票。
他的目的地是S省的C市,这个十八线地级市并没有什么值得到访的地方,除非你有亲戚被关在第XXX看守所。
花才叹了口气,远远在看守所外门口等着,不多久,监狱厚厚的特种钢制铁门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从里头走出来。
那女人穿得很单薄,刚走出大门的时候瑟缩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外面这么热烈的太阳。
花才快步走过去,拉住她妈的胳膊,说:“走,去医院。”
花荣迟钝地眨眨眼,说:“干嘛……”
“去检查有没有得病!”花才把预约好的挂号单拿出来摇了摇,说:“你在监狱里没被欺负吧。”
花荣含糊地摇了摇头。
花才说:“你这样不是个办法。我每个月给你打6000块钱生活费,为什么还会有警察打电话告诉我,你因为卖淫被抓?”
花荣说:“……我让他们别找你来着。”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花才心平气和地说:“只要我没死,你出事,他们第一个就会来找我。你也不要装作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会来管你,你觉得我比你那个人渣老公好点儿,是不是?”
花荣没说话。
花才和他妈相对无言。
花才有时觉得,他妈这辈子唯一且最正确的投资就是生了自己。
整个一天都泡在医院里,把能查的都查了一遍,花才担心花荣得艾滋病或者梅毒,这比卖淫本身更加可怕。
晚上两个人出来,回到了花才在C市买的房子里。两室一厅,过去的老房子已经是危房,花才便拍板换了套电梯房,他妈一分钱不用出,拎包入住。
花荣竭力想劝说花才离开这里。直至两个人走到小区门口,花荣还在说:“你不是很忙吗,回去吧,回T市去。”
花才冷笑一声,指指亮着灯的自家的房间,说:“妈,你又让谁住进来了?”
花荣惊叫一声,捂住嘴。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只是从外表来说,花荣是个漂亮的女人。花才长得更像他母亲,只是气场上完全不同。
他的母亲是菟丝子,他则是莫得感情的无机物。
尽管花荣尝试拦截花才,但这不妨碍花才顺利地走上电梯,还随手在家单元楼门口捡了根别人装修废弃的铁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