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盲盒(151)
齐沓拉着荒弭坐在草地上,看对面摊位忙忙碌碌:“游园会你有表演吗?”
游园会全权由充沛手语社负责,也是在闽北举行,时长大约两个小时,再邀请兄弟院校的手语社团,手语园的残障朋友们每年都会到场。
荒弭被点醒,昨个儿社长丁蓟刚通知,自己任手语翻译者,压力山大:“没有,不过,担当翻译。”自从上个学期和吴叔不停交流、支教期间齐沓亲自授课以及自己每天坚持几十分钟自学,荒弭的手语水平突飞猛进,交流完全不在话下。
“嗯,不要有压力。”
十几分钟后,足球场上的众抹红消失,齐沓和荒弭沿着跑道散步,天逐渐昏暗。
三周后的周日下午两点,游园会活动如期在闽北大礼堂举行,荒弭长舒一口气走到舞台边上。台下的刘奶奶和吴叔坐在第一排,齐沓坐在第二排,烧烤独占一个位置在齐沓旁边蹲坐,捕捉到荒弭视线后先露出一个“你不是好人”的表情,荒弭老血一喷,接着又转换“加油加油”表情给荒弭助威。
整个流程都很顺利,只是最后一个环节场面一度失控。
主持人丁蓟宣布最后一个礼品赠送环节,杨哲和白定推出各类礼品到舞台中央,全是生活用品类,赠送对象也全是残障朋友们。残障朋友们看着荒弭的手势,开始激动地交头接耳。
柏嫄到第一排示意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排成一队上台领取属于自己的礼品。但是大家过于激动,完全没理会柏嫄的手,也没理会帮忙翻译的荒弭,争先恐后快走上讲台。负责分发的白定和杨哲被突然冲过来的人群吓得不知所措,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礼品已经被扯走了。
杨奶奶还是那么霸道,不顾吴爷爷的劝阻开辟新的领取道路,绕到杨哲和白定的后面直接左手抱起洗衣液,右手拎起大袋抽纸。杨哲顾不上前面桌上的礼品,转身蹲下帮杨奶奶。杨奶奶以为杨哲要阻挠自己,恶狠狠地瞪得杨哲呆滞。
荒弭也加入礼物分发,看到杨奶奶不免感到幽怖,毕竟,上个学期开学的阴影还没有消散。荒弭赶到杨哲身边的时候,杨奶奶已经满载起身,不满地瞪着两人。然后直走撞开挡道的荒弭,荒弭脚步不稳,后踉跄被齐沓抓住两侧肩膀。
“没事的,荒弭。”齐沓声音从耳侧传来,荒弭霎时觉得委屈,眼眶泛红。
杨奶奶效应起了作用,其余人也依葫芦画瓢,自己到礼品堆里扒拉。荒弭没时间酸鼻子,嗯了一声,上前蹲下帮杨哲。
混乱,咿咿呀呀的争吵无休止。等礼品分发完毕,每位朋友都手有一礼品。实际上就是超量买的,残障朋友们本可以不用争抢也可以满载而归。
活动结束,大礼堂里只剩充沛手语社活动负责人和齐沓在收拾,还有一位正走向西装革履两人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阿谀奉承的笑意。
“荒弭同学和齐沓同学是吧?”荒弭和齐沓是认识他的,“爱手语”培训机构的负责人,上个学期开学不久就到手语园物色翻译人员,说让新生好好练习,毕业可以到他的手语机构工作。
两人打了招呼:“您好。”
“‘爱手语’机构接了汾城五一庆祝活动的翻译,薪资丰厚,活动持续三小时,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齐沓问:“会签定协议吗?”
“会,你们代表的是手语园的姜老师,我已经跟姜老师打了招呼。”
“好的,考虑好了联系您。”齐沓接过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黄昏时确定了信息可靠性后,荒弭决定参与,而齐沓因为当日有事不能参加,最后由杨哲和荒弭出席。
两人坐在泯湖边木凳上,一轮红日慢慢坠入大海,齐沓轻声说:“不管杨奶奶有没有恶意,她的思维都是单一的,你不要把它化为悲伤,揉在心里。”
确实是这样,杨奶奶的喜怒哀乐总是实在地用表情展示,不带半点虚假。在荒弭小心翼翼时,杨奶奶并不记得自己对荒弭做过什么,对陌生人她都一视同仁。荒弭还记得有次在手语园,杨奶奶还高兴地拉着他跳过老年舞,那时是受宠若惊的。
荒弭看开了些,只能说是在适应的过程踱步,轻声嗯了一声。
齐沓轻轻揉捏着他的手,磁音温柔:“你难过的话,我也会难过,我们是一体的,还记得吗?”
“嗯。”荒弭的笑跌进他的眼。
“还有就是,五一那天不要戴任何首饰。”齐沓柔声说:“项链、手链什么的,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你可以提醒一下你的同伴。这也算是对残障人士的一种尊重。”
荒弭有些惊讶,但想起一件事后又反应过来:“我们新闻学老师跟我们讲过一个采访案例。一位年轻漂亮的记者去采访九十岁高龄的奶奶,奶奶经历过抗战时期,饥荒时期,乃至于安度晚年时,还是以质朴为要。那天女记者迟到了一分钟,迟到是大忌,但老奶奶表示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女记者浓妆淡抹、穿着华丽的连衣裙,各种首饰很显眼,老奶奶当即表示不再接受采访。着装要分场合,是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