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心(18)
五院是综合医院,心理科的病人却丝毫不少,而在一众老师的带领下,每天的查房进行得井井有条,查完房后大家各自去忙各自的工作,池照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倒是空了出来。
“你去旁边的诊疗室看书吧,”这天查完房之后傅南岸吩咐道,“有需要的话别的老师会喊你。”
池照问:“那您呢?”
傅南岸说:“我有个会议要开。”
这会议一直从上午开到晚上,期间池照帮一个师兄跑了两次腿,余下的时间全在诊疗室看书。毕竟是临床的学生,没学过心理,科室里面对他们不太放心。
但这样也是有好处的,池照借了本心理的课本仔细地琢磨了几章,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晚上八点。
傅南岸终于开会回来。
听到熟悉的盲杖声,池照满心欢喜地迎了过去,小孩子炫耀似的,正要告诉傅南岸自己今天的学习成果,跑到傅南岸面前,却突然发现他的额角青了一块,青青紫紫的淤青蔓延在鬓边一侧,有些地方还破了皮。
池照一惊:“傅教授您这是怎么了?脑袋上怎么突然青了这么大一块?”
“青了吗?”傅南岸微微拧眉,手指在额侧轻轻按压,轻轻嘶了一声,“怪不得这么疼。”
池照有些着急:“您这是磕到哪儿了吗?”
“嗯,撞到门了,”傅南岸点头,不甚介意道,“经常的事了,过两天就好了。”
自打眼盲之后,磕磕碰碰对于傅南岸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毕竟不是健全人,就算是有盲杖的帮助也不可能完全和正常人一样反应灵敏。
傅南岸早习惯了,温和地笑笑说没事,转身进到自己的办公室,池照却见不得,火急火燎地从旁边的护士站借来了碘伏和棉签,着急道:“我帮您擦擦吧,都破皮了。”
“不——”
傅南岸下意识地拒绝,但池照已然凑了过来,少年人独有的干净气息涌入鼻息,手腕上的动作又是那么小心翼翼。
“马上就好了,”池照很紧张,手小心翼翼地生怕擦疼了傅南岸,嗓音里带着点颤,“这里疼吗?”
那动作太轻柔了,小狗伸爪子似的,傅南岸的喉结微动,把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说:“还好。”
池照的动作更慢了,双手捧着生怕他化了似的:“我轻一点,您别担心。”
傅南岸温和一笑:“嗯,辛苦你了。”
“可能稍微有点疼,您忍一下。”
……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
一墙之隔的门外,正欲推门的邹安和一脸奇怪的表情,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蜷了又蜷。
有点疼,轻一点,忍一忍……谁能告诉他,这里面是在干什么?!
第9章 热情地摇着尾巴
“好了,可以了。”池照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擦完,“这两天您先不要碰水,明天我再继续给您擦。”
“哪有那么娇气,”傅南岸有些好笑,三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了,不习惯,“不用麻烦你,就这么晾着吧,不管它了。”
“还是擦一下吧,这样好得快,”池照难得坚持,把棉签和碘伏都收进急救箱里,继续劝道,“疼着多难受啊,也不好看。”
“一个瞎子要什么好看,”傅南岸低笑,不甚介意地翻开桌上的书,指尖一行行在上面划过,“反正都看不见。”
“那不一样的,”池照有些执拗了,“您本来就应该好看。”
在他眼里傅南岸就是应该是最好的,他不想让他有一点难受。
你不在意的事有人却替你在意着,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傅南岸很久没有感受过,到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耍帅要面子的时候,不再把那点缺陷当做是不可言说的耻辱了,但被这么对待的时候还是有种从心底而生的妥帖,狭小的办公室里难得温情,一阵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结束了?”邹安和声音从外面传来,隔着门显得有些飘,“现在方便我进来吗?”
原本的旖旎气氛就这么散了。
“进来吧,门没锁,”傅南岸听到吱呀的推门声,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说刚才怎么感觉门外有人。”
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了,傅南岸的听力一直很敏锐。
邹安和一路走到傅南岸面前,看到他额头上的淡棕色的碘伏和池照手里的药箱就明白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笑着打趣:“还不是看你们刚才在忙,又是‘轻一点’又是‘疼’的,我怕撞见什么不该见的嘛。”
池照的脸上一热:“不是,我们,就……”
成年人的笑话了,池照不太习惯,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天,明显是不好意思了,邹安和揶揄着看他,傅南岸帮他解了围:“安和,别带坏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