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顺书(13)
李器盯着他看,突然说:“我记得你以前最怕疼了。”
周倾晚一愣,护士让他不要动,他抿了抿嘴,低声道歉。点滴瓶很快就挂上,两瓶大概要两个小时,护士叮嘱他们说:“水挂完了按铃。”
李器点头,等护士走了后,周倾晚想要继续刚才的话,却听李器说:“你哥来了。”
周珩拿着药过来后,李器便离开了。
周倾晚看他转身,想要出声,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好像陷在了沼泽里,淤泥压过了他的胸口,闷痛到让他快要失声大哭。
挂了一上午的点滴,中午的时候总算是结束了,李器似乎是算准了时间过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周珩问他是什么,他说:“给你弟弟买的粥。”
周倾晚刚才没胃口,现在倒是好多了,李器晃了晃袋子,侧头问他:“饿吗?”
他“嗯”了一声,像是被主人凶惯了的小狗,怯怯点头。李器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面无表情地把袋子递给周珩,说道:“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周倾晚怔怔地看着李器,见他又要走,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
周倾晚和他哥一起回家,周珩开车,周倾晚靠在后面,车速很慢,等到家时周倾晚已经睡了过去。
他歪倒在车里,周珩回头看他,因为生病而发白的脸看着越发可怜。他心里叹气,作为周倾晚的哥哥,大部分时间里其实都是这个弟弟照顾他多一些,可在一年前,周倾晚生病后,周珩就不像之前那样心大了。
他在车里等了片刻,周倾晚渐渐转醒,周珩才道:“到家了,下车吧。”
周倾晚精神不济,回到家吃了药后便回房间休息。周珩问他晚饭要吃什么,周倾晚不知道怎么想的,隔着被子闷闷道:“哥,你朋友会回来吃饭吗?”
周珩纳闷,想了想对他说:“我去问问。”说着停顿了一下,嘀咕道:“你对你哥同学怎么比自己哥哥还上心啊。”
“他给我买了粥。”周倾晚声音轻轻缓缓,“还有他没了父母,我们要对他好一些。”
李器下午回来,手里提了两袋子菜。周珩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他撑着下巴,低头看着手机。
他见李器回来,扑腾着站起身,开口就问:“你去哪了?”
李器把菜放在餐桌上,扬了扬下巴,对周珩说:“过来帮我洗菜。”
他们俩人是第一次一块做饭,周珩蹲在边上摘菜,李器则先处理鱼肉,他打算做一个鱼羹。
厨房里很安静,偶尔有水流和刀划过砧板的声音,李器处理完了鱼肉,倒入些许黄酒和盐腌制,开始切肉丝。
周珩摘完了菜,扶着膝盖站起来,走到李器身边,李器抬了抬头,低声说:“谢谢。”
周珩没吭声也没走站在原处,李器疑惑,就听周珩说:“去年,晚晚的手机出了故障,里面的内容都消失了。那天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从外面跑进来,哭着对我说,让我帮他把手机修复。”
李器愣住,手里的刀一顿,锋利的刀片划过食指,一道血痕渗出。他回过神,放下了手里的刀,打开水龙头,手放在冰凉的流水里,割破的小伤口似乎要被冻住。
他张了张嘴,低声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珩盯着李器,锅子里炖着鸡汤,汤水沸腾了,气雾往外冒。李器关了水,又走到灶台前,把火也给关了,这下子厨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他转身看着周珩,这位他的大学室友,平时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看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他在周珩的脸上看到了另外一种表情,说不出的复杂肃穆,好像在做什么审判,而他则是犯了罪的无期犯。
李器笑了一声,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你怎么了?我做……”
他的话没能说完,周珩磨动后槽牙,对李器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喊你过来吗?”
李器不语,周珩微微仰起头,神色疏远,“是周倾晚那个傻子他想要见你。”
李器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周珩接着说:“我早知道你和我弟在一起了。”
李器抿了抿嘴唇,后背挺直,肩膀展开,他与周珩目光相对,和善友好的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
周珩说:“晚晚从小身体状况就不好,心脏的问题我们都没有和他多说,只是让他多注意,又在学校里和老师提了提。可不知道为什么,过完年后,他的身体状态就急速下降,到了后面不得不去医院,他还对我说,他不想要去,他和朋友约好了,寒假要一块出去玩。
我们问他,那个朋友是谁,我去和他说,对方肯定能理解的。可他不肯告诉我们,只是很低落,一直看着手机,等着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