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栗昳他们都在，且这家里的成员也确实大多思想开明善解人意，尤其是郁柬的医生大嫂，简直是会做人会做事的典范，每句话都妥帖，每个细节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喻程遴叫她照顾得颇有些目瞪口呆。

郁柬跟他说：“只是一开始在兴头上，过段时间她的热情减退就会正常。”

被他大哥沈秩尧笑眯眯一巴掌拍在背上：“少胡说八道诽谤你嫂子。”

*

孩子放在郁柬家里，有人争着照顾，喻程遴倒无事可忙。

上回来大着肚子没怎么出门，这次郁柬陪着他，把以前他喜欢的景点餐馆店铺博物馆都溜达了遍，连很久没回过的学校也转了转。

趁着有空闲，喻程遴顺带做了许久准备。

十月二十一日，他告诉郁柬自己要去孟召瑗家，需要冯师傅送，郁柬静静地看了他很长时间。

家里有专门的人开车，而冯师傅大部分时间是郁柬工作上的司机，根本没必要特意要他来接送，郁柬很清楚这点，可喻程遴不松口，他最终也没有拒绝。

不是从这儿开始，也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该知道的，喻程遴总会知道。

冯师傅也不是爱聊天的人，喻程遴等车开远了点儿，才道：“冯师傅，就之前那个小区，您把我送到郁柬住的地方。”

他说：“我不清楚老板住哪幢楼。”

喻程遴揉了揉额头，轻声道：“那就麻烦您送我到15幢电梯口。”

他原来就住15幢，9楼。

工作日大白天，电梯下来很快，负一层上去，也没什么人，电梯门一打开，孟召瑗就在门口等他，脸色难看。

“托人查了查这房子历任户主，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关于这个，喻程遴差不多都快猜着了。

“上任户主是郁柬？”

“这人终于舍得跟你坦白了？事儿本身屁大，架不住一直瞒着气人啊，整得跟碟中谍似的。”孟召瑗诧异说完，又问，“你说我就弄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如果光是这样，当然没什么。喻程遴手指虚点着门铃，很久都没按下。孟召瑗就看不得他叽叽歪歪的样儿，啪伸手一拍。

屋子里响起了喻程遴再熟悉不过的摇铃叮叮叮声，全跟直接在他心里响起来一样。

按过三遍都没人来开门，现在果然很可能是空着的。

孟召瑗比他干脆，一下推开密码锁上的盖子：“得了，开吧。”

按完熟悉的密码，门咔哒解了锁，喻程遴心里猛地涌起了一种近乡情怯——并非对故居，而是对接下去要确认的事实。

走之前，喻程遴请人做过彻底的大扫除，如今这房子还保留着他搬走后的原样。只是已经过去一年多，居然也没什么灰尘，应该是还有人定期清扫。孟召瑗见状，神情微妙：“这让人怎么说，情圣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也太那啥了……”

喻程遴一时心头也有些难言滋味，鼻子酸酸的，只是到底也没忘记要做的事。

他摸出眼镜戴上，推开边上那张单人沙发，脱鞋踩上去仔细看天花板。

“你干啥呢？”

天花板上没有。

喻程遴稍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来不及呼完，再稍一低头，他却见对侧的小餐桌脚上有一处隐秘的黑斑，走过去看，轰隆一下——

是和怀孕时在家里找到的那种微型摄像头一样的东西。

他蹲在那儿许久没有动静，孟召瑗在他肩上点了点。

“干嘛呢？”

喻程遴根本没心思回答。他脑子里好像充满了纷纷杂杂的各色念头，又好像一下子丧失了思考能力，什么都没法想。

这东西装的位置很狡猾，人站在地面上看，那儿是视觉盲区，甚至他每次弯腰打扫都不可能看到方形桌腿的那一面，只有踩高了才有概率能见到，可他无缘无故又怎么会老踩沙发上认真看四周？

原来想得好好的，事到临头心里怯懦的那个小人儿又出来絮叨：“真的还要看吗？要不还是算了吧？”之前一直跟它据理力争的叫勇气的小人儿这时却不知道跑去了哪儿，于是，那么小小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喻程遴说晕了。

现在孟召瑗在边上，总归不方便，等自己一个人再来慢慢找。

他站起来，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对孟召瑗开玩笑道：“没什么。现在这儿总归是别人的地方，我们这是不是算非法侵入了？走吧。”

她狐疑地瞪他一眼：“真没事儿？”

“没事。”

喻程遴拦住拿手束好裙子也要蹲下身看的孟召瑗，“我骗你干嘛？”

神思不属走出门等电梯下楼，喻程遴无意抬眼看了看对面，突然心里一寒。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