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邻+番外(22)
对面是个长相清俊的中年男人,喻程遴不认识,隐约觉得眼熟,仔细辨认,原来是郁柬脸上不像郁袺欢的另三分。
郁袺欢轻快地对他提了提,他在那边听得仔细,却好像并不在乎儿子做了什么怪异的事,一点不发表关于这神奇求婚的想法,只在郁袺欢说今天很开心时,问:“明天去看看你,好么?”
她一下不出声了,那男人便转移话题:“秩尧在家,我叫他过来。”
气氛不对,喻程遴借口去添柠檬,帮她把手机架在小桌上,走出房间不听了,郁柬也出来。
“那是我爸。”
“沈秩尧是我大哥,还有一个二哥,你可能认识,沈秩俨。”
喻程遴惊讶:“那个明星吗?”
沈秩俨很红,还是常青的红,应该没几个年轻人不认识,哪怕土包子喻程遴,也见过他的照片——朋友圈里他的粉丝真的不少。喻程遴的图像记忆能力不错,脑子里好几张脸排成四方格一比对,发现他确实和视频里的男人有些像,而且也像郁袺欢。
“他们两个……”
“跟我爸姓。”
外边阴云聚起来,马上要下雷雨,柠檬的酸气味飘飘悠悠,院子里有人来来回回,似乎是把一些放在藤萝架下的盆栽搬回花房。这藤萝竟还稀稀疏疏开着点花,只是到底错过季,错过正确的时间,迎面挨上秋老虎的猛爪子拍,又遭暴风雨摧残,凄惨伶仃。郁柬转到他面前,说:“我不想让你知道。”
声音里居然有点委屈。
这又是什么道理呢?难道担心自己认识了他家人,会去他家死守着纠缠?还是也像狗血电视剧里,怕他们甩出张支票“离开我家xx”,然后钱就被自己贪走了?
喻程遴抓着只盛糖水杨梅的小碗神游天外,冰冰的瓷壁沁水,郁柬摸出方巾替他揩了揩手上滴滴答答的水,从背后环住他,低头与他碰脸颊。
“我不想你知道,因为我们全家都有病。”
他语气冷静,说的内容,在普通人看来,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冷静能叙述的。喻程遴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我妈没病,所以快死了。”
“三年前,沈秩俨消失了六个月,养腿伤。”
这事喻程遴也知道,似乎是骑马摔了,有点严重,报道上说动了两次手术。
“只是对外的说法。事实是,他跟家里摊牌出柜。”
“他喜欢的那个小明星,被沈常胤,就是他爷爷整得半死不活,在卫生间割的腕。”
刚才那有一点点情绪外露的郁柬消失了,他已像在描述毫无干系的事。
“沈秩尧的形容,说他应该是先割了两道深口,放了很长时间血,临界才吃的安眠药,吃下药,还挣扎着把手划了七道口子,是下定决心要死。沈秩俨就疯了。”
“其实他现在也只是表面正常。”
“沈常胤死了,我才敢找你。”
这段话很简短,其中的信息量却令喻程遴差点脑子打结。雨势滂沱,喻程遴盯着刷在落地窗玻璃上的水珠良久,出声又轻又恍惚。
“我那时候……我想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才……要跟我分手,你不回家了,我就去你们学院门口等你,想跟你问问清楚,也想和你说,我也会努力承担责任。”
“簇簇。”
郁柬抚着喻程遴的下巴要他转身,将他掰转脸来正对自己。
“我见过那个人。”
喻程遴愣愣地任他摩挲嘴唇。
“一开始,沈秩尧和我先知道这件事,沈秩尧找他谈,他说——”
“‘你们太小看我了,我喜欢秩俨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
模仿那个人的语气,郁柬这话说得很郑重。
“他自己这么确信,沈秩俨可能相信了。沈常胤没有发怒,只留下句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
“沈常胤其实根本没花太多心思,他那辈的人,乱七八糟的违法事情是一概不碰的。”
“没有人失去谁就不能活——我不行。如果失去你,我不能活。”
“我连一丁点儿失去你的风险都不能冒。”
“簇簇,我知道我是废物,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喻程遴心里憋着股酸涩又怨恨的气,鸽子啄食一样在胸腔中叨来叨去。
有段时间,孟召瑗看了很多带球跑、追妻追夫火葬场还有莫欺少年穷的小说,最后总结,说这类文爽就爽在双方地位翻转之后那股子劲儿,甭管是感情地位,或者社会地位,反正啥翻转都行,全世界人民没人能拒绝,不然怎么傲慢与偏见啊基督山伯爵啊都成世界名著了呢?
《傲慢与偏见》《基督山伯爵》和她说的小说有什么关系,喻程遴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成为世界名著,肯定也有其理由,不可能是孟召瑗一句话概括的那么简单。但喻程遴做梦的时候,也曾经偷偷地警告自己,如果他的郁柬哥哥回头找他,一定不能松口,要冷静要淡定,否则——“就一点儿也不爽,成憋屈闹心了”,孟召瑗就是这么说的,然后梦醒过来,他又笑自己脑子里都在做什么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