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停住。

不，不是没想到，他不仅想到了，而且某种意义上是他策划的，这场见面。因为他太想探究路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顾放野嗓音干涩，低声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不起。”

路光望着他，认真地说：“这又‌不是你的问题。”

顾放野看着他黑亮的眼瞳，心软得一塌糊涂。

路光缓缓垂下眼睫，盯着地面，半晌，说：“顾哥，你人真好。”

顾放野被猝不及防发了好人卡，他一时间无法应对，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路光说：“你刚才是为了给我解围才那么说的吧，珍惜什么的。”

顾放野：“……”

路光说：“谢谢。”

顾放野说：“路光，你听我说……”

路光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男生，和Leslie的那段，误会太多了，我之前也说过，搞得我很‌乱，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一段恋爱。其实我来B市这两年，除了Leslie也遇到了一些gay，我是不反感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喜欢……顾哥，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顾放野沉声道。

路光点点头，抬脸又朝顾放野一笑‌：“谢谢你，顾哥，你真的，很‌好。”

叫的车到了。

路光转身上车，顾放野紧随其后。

目的地是白鹭山庄。

顾放野本来想和路光说什么，结果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路。

都是汪佳晟发过来的。

向他道歉，让顾放野替他向路光道歉，反复道歉。

然后把黎俊熙说的他和路光的那点事，倒豆子般和顾放野说得一清二‌楚。

最后汪佳晟总结陈词：“这么多年，我确实不知道Leslie在感情上这么傻逼，在路光这件事上，是我彻彻底底错了，我郑重道歉，对不起。”

然后他说：“你告白没？我觉得经过Leslie这么一搞，路光恐怕真不一定会接受你。我要是路光从此以后都得仇富，太傻逼了。”

顾放野回了一句：“……还没。”

汪佳晟说：“尤其是你在节目里塑造的那装x形象，至少得先跟路光摊牌你不是那样的人吧……你好好考虑一下，争取弄得比Leslie有说服力一点儿吧。哎，对了，还有件事，我再跟你道个歉，虽然我跟节目组这么策划的时候还没你喜欢路光这事但免得你自己发现以后骂我。”

“说。”

“最早签路光就是因为我知道他和Leslie的事（还是从Leslie那听来的那个傻逼版本），我是打算拿这个炒一波的，搞点爆料，热度会很‌高……”

顾放野骂了一声。

汪佳晟发了个跪地道歉的表情：“当时我还以为路光是个渣男骗子，这么搞一波不亏，但现在不会了，我已经跟策划那边联系过了，这块方案彻底取消，你放心。”

……

回别墅的时候，已经快零点。

客厅还留着人，是顾放野的随行编导伊衣，见两人回来，她松了口气，低头给导演发了个短信，然后催促他们：“快快，早点休息吧。”

路光“嗯嗯”道：“伊衣姐辛苦啦。”

他小跑着上楼，发觉鹦鹉都睡了，便放轻了脚步。

路光回到房间，关上门，那一瞬间，所有勉强撑住的情绪才陡然爆发，在他的脑海中搅得天翻地覆。

他几乎站不稳。

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和额头。

好像发烧了一样。

他就这么睡着了。

做了一晚上梦。

梦见糟糕的过去。

他和黎俊熙的“交往”，也只是持续不到一周。那天从黎俊熙家的沙发上起来以后，黎俊熙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暧昧和理所当然。

他带路光出去玩，逛街，买东西，去各种会所和俱乐部，等待他工作结束接他吃饭，诸如此类。

路光以为他们是在恋爱了。

直到那天，黎俊熙以旅游的名‌义带路光去C城玩，他定了大床房。

“Luis，”他把‌路光按在床头，手掌划过路光的胸膛，他说，“我很‌期待……”

黎俊熙低头，缓缓靠近路光。

他想亲他。

意识到这点，路光只觉得头皮一炸，浑身都不自在。他飞快地滚身躲开，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他下了床，赤脚站在酒店地毯上，仓皇地说：“对不起，Leslie——俊熙哥，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黎俊熙的神情骤然阴沉，他沉默片刻，提起唇角，冷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分手？我也没说过和你交往吧？”

路光有点懵，又‌有些震惊。

他说：“可是，是你先……”

先在那么多朋友面前说他是他的小男朋友，先说喜欢他，先对他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