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度觉得自己是面目可憎的，费尽心思想伪装得漂亮，可是俞丛一回来就把他揭穿。他自暴自弃，但又怀揣着一点被理解、最好一点被接纳的希望说：

“我在你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秘密了，俞丛。”

——

那天过后，两个人的相处好像又回到破冰之前。但还是有些不同。

洛枫不再每天没事人一样，非要和俞丛睡一间房。他从俞丛房间抱走自己的枕头被子，慢吞吞挪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俞丛受不了他那视线，终于开口，“不和我挤一张床了？”

“……嗯。”洛枫乖巧地点头，脚下还是不动。

“行，”俞丛刚洗完澡，拿着毛巾擦头发，低头找吹风时随口说，“空调温度调高点，这么大的人睡觉还踢被子。”

“你经常%*&#——”

俞丛关掉吹风，“你刚才说什么？”

洛枫轻轻地摇头，只睁着一双杏眼看他，站着没走。他想说什么，但是提了几次气都泄掉。俞丛看他这样子，暗自叹口气，放下吹风机走过去。

“有话说？”

“我想借一个你的东西……”

“借什么？”

洛枫说话几乎都没了底气，眼睛也不看他，小声说出几个字。俞丛以为是剃须水之类的，结果凑近了才捕捉到几个音节。

“你的睡衣…”

问他拿睡衣干什么，他说，这样睡得着。

俞丛故意逗他，怎么办，睡衣才洗了还没干。这样吧，你用这个。

他无比自然地把浴袍脱下来，刚泡过澡还泛着水光的躯体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漂亮得像画出来的。洛枫直愣愣地看着他，东西被递到手边了都没有反应。

傻了？俞丛挑眉看他。洛枫如梦初醒般，慌不择路地后退，“我……你、你以后别这样，”他磕磕绊绊地退出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听起来闷闷的，“我怕我会做出你不喜欢的事。”

现在洛枫确实不和他睡了，但每次睡前都会来讨要一样东西。那天是睡衣，不过没有得逞。后来又想要他的枕头、笔记本电脑、领带，总之没个标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俞丛的。

早上他也不赖床了，甚至天还没亮就起来，去厄尔齐斯东码头买刚远洋运回的活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下厨，炸个虾差点把天花板燎黑。

这些还是厨娘玛丽莲告诉他的，可桌上早餐应有尽有，就是不见虾。俞丛问，他做的什么？厨娘笑了好一阵，才用蹩脚的中文说，油太多，火呼啦，活虾嘎吱嘎吱，糊了。

洛枫人呢？

在后院，哼哧哼哧，生气。

第九章 （1） 恶劣美洲豹

洛枫挡开要伸手敲门的祖母，用眼神示意，我进去喊他。

祖母嘴里叽里咕噜滚过一串话，大概是“三竿不起床，晚上守空房”之类的上个世纪谚语。洛枫就捕捉到后几个字，失笑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

他轻扣上门后沉了沉气才走过去。俞丛只露出上半张脸，被子盖到了鼻子下面，正睡得沉。

他不止一次仔细观察过俞丛的睡颜，高中终于凭着厚脸皮和一堆拙劣的借口每天能和他挤着睡，总在天蒙蒙亮就醒过来，看他轻语梦怡，看他敛眉舒眉。胆子大了过后会亲一亲，但也从来不敢深入。

可就算看过那么多次，每次看着这张脸好像都更爱他一点。

洛枫拿过遥控器，把窗帘关得更紧，唯一一道金黄色光剑匿在阴影里。他按住一颗乱窜的心，蹲下身靠近床上的人，眼睛在那张光滑的脸上缓慢移动，最后按下了呼吸，吻在他的鼻尖。

吻完后洛枫就感觉脸上烧得慌，随手一摸，温度高得不可思议。他惊疑，我不会感冒发烧了吧？那我还亲他？！

洛枫立刻起身，没想到一阵天旋地转，竟然被人拦住腰一把拉到床上。

“你、你醒了……”洛枫浑身僵硬，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他最近越来越招架不住俞丛，不管是他的视线还是触碰，总像浑身过电，过得心肺酥麻唇干舌燥。就在昨天，他正给猫儿玛丽修剪尾巴上的毛，还没上手就感觉有个视线黏在自己脸侧，不用想那肯定是俞丛。俞丛自从发现洛枫对自己突然不免疫了，便热衷逗他，一言不发地注视、一堆人聚餐时凑近咬耳朵说悄悄话，有多顽劣就多顽劣。就算洛枫知道他的娱乐心思更多，但也不可能做到淡定自如。他一边顶着注视，暗示自己不要慌不要急，悄悄地深呼吸，努力忽略旁边玩味的视线……结果当他如梦初醒，玛丽已经被他剪成光屁股。

今早打算来叫醒他都像做贼一样，更不要说此时毫无防备被拽到床上。